顾畔中途下场，他又叫来林海，如同上次一般如法炮制地拿出了一叠现金，点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等顾畔再次坐在钢琴前时，程霁明杯里的冰已经融的只剩一小块。

最近他不止一次细数和顾畔屈指可数的碰面。伴随着顾畔出现的，还有无数个程霁明想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前几次和顾畔的相遇可以解释为巧合。那今天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门口？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对顾畔的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极其特殊的。

是同情吗？

如果是，那他就应该收下顾畔的转账，而不是和他坐在苍蝇馆里吃完那碗辣到他口腔溃疡的面。也应该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把顾畔送去医院，而不是带回自己家。

为什么看他对着别人笑的时候胸口发闷，为什么现在又要偷偷躲在这里看他。

他想了很多个理由却都不足以说服自己。

时断时续的破碎琴声放大了程霁明莫须有的消沉，他开始嘲笑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荒唐至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陌生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先生，已经是last order的时间了，您还要喝点什么吗？”

下午和顾畔嬉闹的林清此刻正站在旁边笑咪咪地看着他。

压在他胸口的石头又往下沉了一沉。

程霁明摇了摇头，又叫住了他：“等等。”

“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吗？”林清转过身来俯身询问。

“我有点事……”程霁明停顿了一下，才说：“想问问你。”

“啊？”林清有点摸不着头脑。

“想和你了解一点琴师的事。”程霁明面色不改地自我介绍：“我是他的粉丝，你们老板知道的。”

说这还指了指林海。

林清想了想，不久之前确实听林海提过有人给顾畔大额小费的事，不过也只是随口一提。

本来还以为顾畔是被哪个富婆赏识了，没想到本尊竟然是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着实吃了一惊。

林清也没什么心机，一听是顾畔的粉丝，还露出些欣喜：“你问。”

”我经常听他的琴，可今天的琴声和平时不太一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他今天弹的不好吗？”林清心想可别是顾畔因为喝了酒，弹琴质量都直线下降。

程霁明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不，弹得很好，可就是……和平时不一样。”

林清看程霁明的样子不是找茬的，就凑到程霁明近处小声说：“可能是因为他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

程霁明垂眼短暂地思考了一会，立马又装出一脸的疑惑：“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清却开始抱怨：“我哪知道。”

”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他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我俩关系是好啊，我可是他唯一的兄弟。”说到这，林清脸上挂满了骄傲和自豪，可自信不过三秒，说着说着又开始泄气：“可他平时不爱和我聊天。”

“是吗？”程霁明握着杯子的手轻敲着玻璃杯的边缘。

“他这个人…”林清说了一半，不自觉地看向台上的顾畔，目光越来越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很善良……心很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霁明脸上的笑意还在，眼神却黯淡下来：“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林清摇了摇头，又笑得很开心：“不，他才认识我。”

眼看着到了快打烊的时间，程霁明怕和顾畔撞到，不好再问下去，快速结束了和林清的对话，结完账就回到了车里。

他远远看着酒吧的门。

没过多久，门口的彩灯熄了，林海，顾畔和男生三个人一起从店里走出来。

林海先一步离开，顾畔走路看起来有点晃，男生想去搀顾畔，却被顾畔推开了。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生也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顾畔晃悠着走向了门口的垃圾桶。

之后就一直背对着程霁。

离得远，路灯又太昏暗，程霁明完全看不到他在干什么。

没过一会，程霁明看到顾畔转过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嘴，摇摇晃晃地走向路边，却因为脚下绊倒什么摔倒了。

眼看顾畔翻了个身，半天都没起来，程霁明开始按耐不住，驱车朝前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