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宜递了一个给杨桃,又招呼杨柳和孙六娘:“我就不给你们递了,你们自己拿来吃吧。”
见杨柳和孙六娘犹豫,萱娘一手拿一个青团塞到她们手里,振振有词:“大娘子和二娘子人最好了,让你们吃就吃,不听话的话,是要挨骂的。”
“谁骂你了?”沈春蕙没好气地道,“我骂你了吗?”
萱娘连忙捂嘴,告饶道:“没,没骂,大娘子刀子嘴豆腐心,从来没有骂过我。”
沈春蕙瞪她:“我现在就想骂你。”
会不会说话了?气得沈春蕙狠狠地咬了一口青团,吃掉了大半个,塞得腮帮子鼓鼓的。
艾草的清香在嘴里攻城略池,豆沙的清甜也不甘落后,肉松的咸香后来者居上,三者合一,给与唇舌无与伦比的味蕾体验。
沈春蕙完全沦陷在青团的软糯香甜之中,再也顾不上她们。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细微的吞咽声。
四笼青团,二十四个,完全不够她们吃,沈春蕙吃完了,还直嚷嚷吃得不过瘾。
沈春宜扶额道:“你们晚上还想不想吃晚食?”
提起晚食,沈春蕙瞬间变心,觉得青团也不是那么的好吃了,诚实地道:“想吃,可是还有好久才能吃到。”
她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松鼠鳜鱼、腌笃鲜、咸蛋黄豆腐煲……”
她口水都要流出来。
春三月,桃花流水鳜鱼肥。①
鳜鱼肉质鲜美,除了清蒸,用来做松鼠鳜鱼,也是极合适。
意外的是,孙六娘竟杀得一手好鱼。
沈春蕙惊奇不已。
孙六娘怀念地道:“我家以前就是卖鱼的,我从小就杀鱼,后来跟了杨桃他爹……到现在也有近十年没怎么杀过鱼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都生疏了。”
说着,她干净利落地一刀破开鱼腹,将鱼肠刮出来,不再多言。
见她不想再说,沈春蕙也不再多问,提着杀好的鸡回后厨,看见沈春宜在做腌笃鲜,萱娘在一旁打下手兼学习。
沈春宜用手在砂锅上方试了试温度:“一开始你把握不好什么时候放菜,就这样用手探一探。”
萱娘学着她把手放在砂锅上方。
沈春宜道:“就这么热,记住了没,可以下排骨和咸肉了。”
萱娘闻言立即把排骨和咸肉递了过来。
滚烫的热油,撞上冰凉的排骨咸肉,油花四溅,“滋滋滋”地叫个不停,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咸香味喷薄而出。
萱娘着急道:“二娘子,不翻面不会烧焦了吗?”
“不急。”沈春宜气定神闲,“这一步主要为了去腥增香,没煎到位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她把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反过来给萱娘看,“你看,肉都还没有变焦黄。”
萱娘有些沮丧:“我太心急了。”
“知道错了,就要改。”沈春宜把排骨放回去,“做菜不能急,煎东西更不能急。一定要等一面煎定型了,才能翻面。”
等排骨贴着锅那一面的肉收缩,透出了微微的焦黄,沈春宜指着那位置道:“看到没,这个时候就能翻面了。”
萱娘眼睛发亮地点头。
等另一面也煎得差不过了,萱娘机灵地把滚水盛了过来。
滚烫的滚水倒入锅中,冲刷着排骨和咸肉,两相融合,汤色很快就变得不再清澈。
“想要汤色白,就一定要加滚水。”沈春宜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半个时辰,再放入春笋和千张,炖两盏茶功夫。”
她看向萱娘,问道:“千张要怎么处理?”
“焯水。”萱娘立即道。
见杨桃地仰头盯着萱娘,面露向往,沈春宜道:“杨桃,你知道千张为什么要焯水吗?”
杨桃眼睛蹭地亮了,声音响亮地道:“我知道,焯水可以去掉千张的豆腥味,二娘子刚才说过的。”
沈春宜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好吃饭,等你长高一些了,我教你做菜。”
九岁了,人都还没比灶台高多少,如何挥得动锅铲?
这边灶台炖着腌笃鲜,那边沈春蕙把鸡放进水开的大锅里,扭头对萱娘道:“萱娘,你记得看一下这边的火,我去准备料汁。”
口水鸡麻辣鲜香,好吃的关键之一就是料汁。
料汁的关键是番椒油,盆里加入五香粉、番椒粉、花椒粉,再来一些炒香的芝麻和花生碎,后浇上滚烫的葱油。
“滋”的一声,红色的海浪翻滚,浓郁辛辣的香味瞬间霸道地霸占了后厨的每一个角落。
“忒香!”萱娘猛吸了几口气。
杨桃被呛得猛咳了几声,惹得萱娘用一种“你不能吃,你很可怜”的眼神看她。
萱娘慢慢地踱到沈春蕙的旁边,伸长脖子往盆里瞧:“大娘子,这就是口水鸡的料汁吗?也太香了。”
沈春蕙用勺子搅着料汁,笑道:“这才到哪?都还没调好,调好了更香。”
萱娘猛咽口水。
没调好就这么香,等调好了岂不是香得人魂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