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好学的人,谢端从不吝于赐教,当即和张中南讨论起来。
两人你问我答,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上说天文下说地理,可苦了金茂三人,他们插不进话,只能坐在一旁干瞪眼。
他们向左看,见宋昭托腮凝眉,一幅无聊得要打哈欠的样子,忙向右看,见宋临背靠着椅子,坐姿慵懒。
宋昭憋回一个哈欠,眨了眨泛泪水的眼睛,道:“大哥,我下去找蕙姐姐了。”
“我陪你一起去。”宋临当即站起身来。
金茂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起身:“我们也去,刚好一起去找沈二娘子说说志怪的事。”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不过眨眼功夫,厢房里就只剩下张中南和谢端两人了。
听着他们脚步声走远,张中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头看了一眼。
谢端道:“我们也下去。”
以为谢端是因为他才说要下去,张中南想要拒绝,转念又想起宋临对沈大娘子的态度,终是按奈不住,点头应下,起身跟在谢端身后往楼下走。
食铺里已经没人了,孙六娘和萱娘在收拾打扫。
金茂一见到她们就大声道:“你们大娘子和二娘子呢,我们要找她们说志怪的事。”
孙六娘不明所以。
萱娘放好扫帚,一面快步往后厨走,一面道:“大娘子和二娘子在后厨呢,我这就去叫她们,郎君稍等。”
听到萱娘的话,沈春宜解下围裙就要往外走,却被沈春蕙拉住了手。
“宜姐儿,要不我自己去?”沈春蕙满脸犹豫。
沈春宜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的,这么多人,谢大郎君也不能做什么,况且早上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就放心吧。”
“好。”沈春蕙松开手。
沈春宜来到食铺,不经意间抬头闯入谢端的眼眸。
四目相对,他眼里的温柔深情穿过稀薄的空气,霸道张扬地扑面而来,她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谢端垂眸微笑。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感觉,慌乱回避,也是一种动摇。
“沈二娘子,坐这里。”严松体贴地拉开凳子,朝沈春宜招手。
沈春宜没多犹豫,走过去坐了下来,轻声问:“听说你有关于作祟之人的消息相告?”
“对。”严松细细地把话说来,“这两日我们差人去打听了那三家人的下落,可惜目前只找到了一家,就是最后那对买鱼羹的母女,姓宋,现在就在燕河夜市那里开食摊。”
“宋家鱼羹?”沈春蕙忽然问道。
金茂猛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家,沈大娘子你怎么知道的?”
沈春宜莞尔:“我们去她家吃过鱼羹,也真是巧了。”
“原来是她家,她们怎么说?真的看到有鬼了吗?”沈春蕙关心地问。
听到鬼字,宋昭猛地抓紧了沈春蕙的手。
沈春蕙感知到她的害怕,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朝她笑道:“世上哪有鬼,都是人胡诌的。”
宋临沉吟道:“宋二娘说一开始是夜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去看没见有东西,后来有一天晚上,她从窗口往院子里看,看到有墙上有鬼影走动。”
“影子?”沈春宜若有所思地道,“还看到有别的东西吗?”
严松摇头:“没了。”
“她会不会是太紧张眼花了?”沈春蕙道。
许华:“不是没有可能。”
金茂:“我们也问过这个问题,宋二娘和宋嫂都很肯定,说真的看到有鬼影,没有眼花。”
沈春宜笑道:“宋二娘看到鬼影的那天晚上有月光?”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仅凭只言片语,就能抽丝剥茧,推断出事情的真相,她的聪慧,让他深深地为之着迷。谢端目光变得炙热,声音自然地放柔和:“那天正好是正月十六,日间天气晴朗,夜里万里无云。”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都诧异地看向了他。
宋昭眨了眨眼,目光在沈春宜和谢端身上来回游移,眼睛转了转,问道:“谢大哥,你怎么知道那天是正月十六?”
“我让人去查了。”谢端声音清冷,“第一家,妻子同样是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起身出来查看,不小心踩到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院子中间的石头,摔了一跤,摔断了手。”
停顿了须臾,“她丈夫是个外强中干的,当夜被吓得病倒了。”
“第三家的花木枯萎,都有一个特点,叶黄根腐。”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在椅子上,“我查了案卷,三年前有一桩案子,刘家花木铺的伙计怀恨在心,长期用热水浇灌店里的花木,导致花木离奇死亡。”
“摔断腿的胡大厨,和胡三娘后来聘请的厨子,还有胡三娘那里,我都让人去问了,过两日就会有结果。”
从始至终,谢端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沈春宜。
他忽然转头直直地看向严松,眼神直白强势,声音缓慢而有力,仿佛在宣誓:“我希望沈二娘子的食铺能长长久久地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