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出轨吗?”苏落很平静地问。
付清灼拧起眉,他惊异于苏落的尖锐,半晌后,自嘲一笑。
“嗯,婚内出轨,我还有个比我小七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的,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原谅。”
“那确实是叔叔的错。”苏落用力踩着地上的砖块,“其实我爸妈也对彼此不忠,但是他们没有离婚。”
“我以前很不理解,他们一直在吵架,却一直没有离婚,我夹在中间承受他们的情绪,非常痛苦。也因为他们的关系,我曾经对婚姻很失望,我以前觉得结婚离我很遥远,甚至感觉自己可能很晚才结婚甚至不结婚。”
苏落不禁看向付清灼:“你对婚姻的看法是什么?或者说,你想过你会什么时候结婚吗?”
以前没想过,不久前……或许想过。
付清灼诚实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之前从没有认真考虑过。”
“哦……”苏落看向远处的天空,“我有点想不出跟你结婚的样子。”
付清灼不是很喜欢这个结尾,他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考虑吧。我们到了。”
付妈妈的病房和付清灼在同一医院的不同楼层,单独的VIP病房,不同的是这一层的氛围明显压抑很多。
肿瘤科。
付妈妈的甲状腺癌复发了,前段时间刚进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目前付妈妈正在恢复期,因为手术前的化疗让她掉光了头发,所以她头上戴了一个白色的手工编织帽子。
苏落进门的时候,付妈妈正躺在病床上,脖子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是各种仪器,付沸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上翻着最新的《Vogue》杂志。
苏落做了个深呼吸,就听到付清灼说:“妈妈,这是苏落。”
苏落向病床上望去,付妈妈躺在床上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心仿佛被一个很重的东西重击了一下,苏落一下子就怔住了。
付妈妈比她像的还要温柔,还要虚弱,还要……令人难过。
付妈妈是一个很美的妈妈,她的眼睛是冰蓝色的,跟付清灼的一样漂亮,她很瘦,脸上都是细纹,但不难想象她年轻时的容貌,付清灼遗传了她的外貌,他们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分像。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却得了这样的病,上天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因为脖子手术的原因,付妈妈不能大声说话,所以苏落想听清需要走到床边,和付清灼一起凑近些。
“抱歉……我不能拥抱你。”
付妈妈说的是中文,苏落惊讶地看了付清灼一眼,忙说:“没关系阿姨。”
苏落直起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拥抱付妈妈,于是小心翼翼地弯下身,行了半个贴面礼。
“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付妈妈问。
汉语发音并不是很标准,但是可以听懂,苏落点点头:“Vinn安排得很好。”
付妈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波纹那样堆起来,时间的印记在此刻如此清晰,这让苏落想起自己的奶奶。
付妈妈今年六十五岁,算起来确实能当她的奶奶了。
付妈妈慢慢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苏落的头发,问:“跟Vinn在一起的时候,你快乐吗?”
苏落鼻子有点发酸,她说:“嗯,很快乐,很幸福,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苏落重复着,仿佛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付清灼默默摸了摸鼻子。
付妈妈欣慰地说:“他是个好孩子。”
付妈妈示意付清灼和付沸出去。
两人出去后,付妈妈抱歉地说:“我听Zoe说Vinn滑雪摔到了头,忘记了你,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他还是喜欢你的。”
苏落用力点头。
付妈妈费力地收回手,看向窗外,脸上浮现出愧疚是神色。
“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刚会走路,我就检查出了癌症,后面我因为治疗没能好好照顾他,他却很懂事,一直安安静静的,从来不淘气。”
“中国有句古话,‘慧极必伤’,他从小就是一个有智慧的孩子,是好事,但也有坏处,太早接触了孤独和死亡,他习惯把事情闷在心里,我能感觉到,这两年他不是很快乐,但是上个月他说,他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从他的语气里,我知道他很开心。”
苏落咬住嘴唇。
“请你等等他,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他会想起你的。”付妈妈顿了一下,“不过就算想不起来,他应该也会重新爱上你的。”
苏落点头:“嗯。”
“你是个好孩子,Zoe说,她一见你就很喜欢你,如果以后Vinn欺负你了,可以让Zoe帮你撑腰。”
苏落用力咬紧嘴唇。
“好了,谢谢你,好孩子,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门开了。
付清灼抬头,苏落从病房里出来,她低着头,径直走向他。
“怎么——”
苏落用力抱住了他。
付清灼怔然,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怀里的苏落,又看向不远处的付沸,付沸笑着挑了一下眉,推门进了病房。
付清灼柔声问:“怎么了?”
好难过。
苏落用额头抵着付清灼的胸口,眼泪如开闸般倾泻而下。
没多久,付清灼就感觉自己的胸口湿了。
说不出是为什么,苏落感觉很伤心,她是为付清灼妈妈难过吗?还是为自己?还是因为这个家里长久积攒的悲伤小鬼,在她到来的时候,全落到了她肩膀上?
苏落收紧了怀抱,因为哭得太伤心,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