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雪看着眼前不人不兽的白蛇，从来到这里后一直面无波澜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姚三神色激动，抬手擦去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鲜血的痕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左摇右晃朝白蛇走去，碎碎念叨着兄长。

这一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画面，穆成雪倒是也品出一番温情出来。

只不过现在不是庆祝他们兄弟重逢的时刻。

白蛇两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穆成雪，似是觉得有些聒噪，他张大嘴巴，火球卷着浓重的腥臭味向姚三砸去。

“墨涟！”

黑色的水蛇张口吐出一股水遁挡在姚三身前，谁料黑焰却如无物一般直直穿过了水墙。

威力甚至半点没有减弱。

白蛇吐着蛇信子和黑蛇对视，冲着墨涟再次张□□出无数股邪火。

“墨涟，快回来！”

穆成雪两指迅速捻起腰间的符箓，抬手扔至身前，喝道：“书符一道通千里，缩地！”

“兄长！”

话落，符箓在空中燃烧殆尽，姚三脚下一空，黑蓝色的焰火仿佛还在眼前，他神色恍惚，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穆成雪捏着姚三的衣领把他护在身后，云朝临走前塞给他的几张黄符，他本以为派不上用场。

“赤雪！”

既然水对付不了他，那便以火攻火试一试。

浑身烈焰的赤狐现身于洞内，挥爪便是一股红色的烈焰。

一红一黑两股火焰冲撞在一起化为滚滚热浪，烤的人喘不过气来。

洞中狭隘，更不论赤狐白蛇以火焰对抗，很快这里便烫的人发懵，热浪卷起穆成雪的发丝，阴湿山洞变得比三伏日还要炙人。

穆成雪拎着姚三飞身至一边石壁的高处，顶着热浪仔细瞧着白蛇不断挥出的一股又一股邪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赤雪撑不了多久，必须得找到他的弱点。

“怎么对付他？”

“什么？”姚三魂不守舍地说。

穆成雪见他双眼浑浊，像是被刺激的伤心过度样子，他扶着姚三的后脑勺，“咚”地一声将他撞在石壁上。

额头上瞬时间鼓起一个大包，姚三迷茫的双眼逐渐清醒，他吃痛地摸上自己的额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

“性命攸关的事我骗你作甚！”姚三甩开他的手腕，“我只知道怎么把他们召唤出来。”

穆成雪从姚三嘴里问不出什么，留下一句在这儿待着，顺手将剩下的几张黄符扔给他。

姚三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几张黄符，一时百感交集。

穆成雪绕至白蛇身后从高处一跃而下，在他吐出下一股邪火前迅速捉住他的手腕，胳膊用力到青筋暴起，五指陷进厚重的皮肉里，随后猛地发力想将他向后甩去。

“嘻嘻……”

左边那白蛇居然笑了起来。

两颗头颅蔑视地看向不自量力的道士，分明是在嘲笑不知死活的人类。

穆成雪却从他嘶哑尖锐的笑声隐约可以听出几分少年的嗓音。

居然还真是人。

“嘻嘻！”那白蛇又笑了起来，被穆成雪抓在手中的那部分皮肉突然开始蠕动起来。

顷刻间蛇皮绽开皮肉外翻，血肉之下是更加幽深的火种，混着鲜血直从穆成雪手心烧到他心尖。

“咳咳……”

他被砸在身后的石壁上，身子将石壁生生砸出一个坑洞出来，喉中涌出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穆成雪睫毛微颤，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邪火灼烧的血肉模糊到焦黑的手心，上头微微萦绕着丝丝的蓝色荧光。

手臂上情况也不容乐观，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从原先的青色慢慢变成黑蓝色，正在慢慢从他手腕往上蔓延。

被血液沾染的地方慢慢没了直觉，手心甚至也微微有些腐烂的迹象，穆成雪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眼中流露出半分不解，这世间所有的火他都见过，甚至淬炼灵魂的心火也早在他十五岁那年收服赤雪时就被他收入囊中。

这火，他是第一次见。

“啾啾……”

赤色的心月狐心疼地蹭了他两下，穆成雪闻声低头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道了声辛苦了。

他将小狐狸收回，山洞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二蛇。

“锃——”

利刃出鞘的声音在寂寥的山洞中发出回声，穆成雪抽出腰间佩戴的两把铜钱剑，利刃划过空气发出嗡鸣声。

万重山苍术长老林静止亲自打造的双刃，融入了蛟龙的牙齿和脂肪，最是削铁如泥。

召唤师不擅用剑，楚流云就给他们堆厉害的法器，不仅是佩剑，但凡长老仓库里有的好东西，楚流云都会厚着脸皮给手下的弟子讨来。

“咻，呛。”

剑气裹着灵力辟出一道道强风割裂了白蛇的皮肉，黑红的鲜血流了一地，白蛇终于舍得正眼瞧他一瞧，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道士真的能伤了他。

他动了怒，两颗脑袋齐齐怒吼出声，蛇信子吐得极快，地上的鲜血化为火龙从白蛇身下燃起，势要将整个山洞都给点燃。

穆成雪觉着好笑，原来是一个用火一个用血。他也不躲，双手提着剑柄迎着烈焰冲向白蛇。

白蛇看的一愣，这道士也是个傻的，都见识过他火焰的厉害了居然还敢迎上来。

“嘶嘶。”蠢货。

他吐着蛇信子看自己的烈焰把道士包裹其中，黑蓝色的焰火诡异又邪性，处处透露着危险。

“穆道友！”姚三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抖着手慌乱地翻找着自己的符箓，口中碎碎念道，“娘的，万重山的人都这般鲁莽吗？”

怎么办，万一他真死在这儿了可这么办，他只是想把兄长他们带回来……从未想过要真害人性命。

他知道自己若是害了人命就真回不去了。李家村这些人曾害他兄长性命他也从没动过要杀了他们的心思，顶多是让这些人这辈子都过得不痛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