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若是兄长今日真在这儿杀了万重山的道士，那他们就真没有回头路了。他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

姚三两眼一黑，实在想不出救人的法子了，自暴自弃地抓起几张引爆符，裹着石子唰一下朝着白蛇扔去。

穆成雪不知道姚三自己在心里演了场大戏，他用剑风劈开烈焰，生生砍出一条路来。

双刃直逼白蛇脖颈。

白蛇瞪大了眼睛，缝状竖瞳紧缩，慌乱地甩着尾巴后退。

穆成雪却剑锋一转，直直砍断了白蛇的两条胳膊。

“珦邬，冻住他。”

硕大的龙形异兽应声而动，爪尖聚起一点寒气，黑长的指甲顺着刺入被穆成雪砍出的伤口中，寒气顺着经脉流入白蛇全身，不过半个呼吸，白蛇就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珦邬不耐烦地动了动眼皮，山洞对黑蛟来说过于狭小，若不是他反应快，在被唤出来的时候就该把山洞给撑破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这么小的地方把它唤出来，把身子变小可是很难受的！

“嗷嗷嗷！”你怎么搞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嗷！

“没事，尝了下这家伙的火，别生气，回头去后山给你多抓几只鱼。”

“嗷嗷嗷！”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冒险，有事先把你召出来。”

“嗷嗷。”要鳕鲤。

“好好，抓师尊养的鳕鲤给你。”

穆成雪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低服做小，珦邬才不情不愿地将头凑过去，示意可以撸他了。

“唉。”

穆成雪在心中长叹了口气，珦邬才六十岁，连成熟期都没到，脾气也如孩童一般，却最是爱管着他。

“你先回去，我让赤雪出来可好？”

“嗷嗷。嗷嗷！”不要，我要留在这儿看着你嗷。臭狐狸有什么好的，你要让我走了可真就哄不好了！

穆成雪无法，只能答应珦邬让它化作半人长的小龙盘在他身上。珦邬用尚稚嫩的龙爪在爪尖凝成一小块儿冰甲虚虚敷在穆成雪被灼烧的不成人样的胳膊，嘴里还在小声呜呜着，示意自己的不满。

姚三见穆成雪没事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转头又看见兄长被砍断的两条胳膊，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方才那两下，要是这道士真想下死手此刻落地的就不是兄长的胳膊而是头颅了。

他从崖壁上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白蛇身前，捡起了落在血泊中的两只胳膊。

白蛇被珦邬冻住，本来鲜血直流的伤口被寒冰冻住，浑身上下只有两双金色的竖瞳提溜转，来来回回扫视着眼前的两脚兽。

穆成雪来到白蛇面前拿出随身携带的札记，蹲下身用小巧的毛笔蘸了些白蛇发黑的血液。从白蛇身前绕至他身后又绕回来，认真地在纸上画下白蛇的样貌身形。

并在一旁用小字写着“用该邪祟血液所绘。”

“穆道友。”

姚三小心翼翼地将两条长满肉疙瘩的长臂收起来，他认真朝穆成雪抬手作揖，作势就要给他下跪。

穆成雪迅速抽出长剑垫在姚三身下，剑柄翻转直接把人带了起来。

姚三：……

“姚道长这是做什么？”

姚三咬咬牙：“先前多有得罪，多谢穆道友不杀之恩。”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此刻却低眉顺眼地朝着一个小辈抬手作揖。

“本就无意杀你们。”穆成雪道，“我此次的任务是带你回万重山，玉惜山的人在江宁犯了事本该由万重山处置，不过素白长老在万重山闹了许久，执意带你回玉惜山。”

姚三头低的更甚了，玉惜山本就因为良莠不齐的弟子在道门中评价颇低，他这回在江宁闹事，要是万重山将此事告知万法盟，整个玉惜山都会被他拖累。

他低估了江宁百姓在万重山心中的地位，更低估了自己。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师尊会亲自来保他。

玉惜山和别的门派不同，弟子不分等级，更不分什么内门外门，和一些山头上的散修相似。

因此玉惜山弟子行事向来没有规矩，不少被道家诟病。但无奈玉惜山的人在平民百姓中声望颇高，门中又多是些同姚三这样的半吊子。平日里画画符做做法靠着给村里人驱邪祭祀过日子，因此也没人会费力去声讨他们。

不过他这回闹得有些大了，江宁城外几个小村子都让他给霍霍了一番。李家村的疫病也的确是他招来的，他有意拖着不治，又给人吊着命，确实有拖垮他们的意思。

师尊要是知道他在李家村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回了玉惜山也容不下他。

只希望这些人能放过他的兄长。

“还没问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穆成雪伸手戳了戳白蛇尾巴上的肉疙瘩，“为何唤他兄长？”

姚三面露悲伤：“这的确是我兄长，我自小就是两个兄长带大的。”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亲兄弟。”

“他现在可不这么认为。”穆成雪盯着白蛇的眼睛说，“他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

姚三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将这段往事刚告诉别人，抬眼又看见道士腰上的黑蛟龙朝他伸了伸爪子，“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约莫十几年前，村里突然生了场疫病。那场疫病来的又急又凶，怎么都治不好，死了不少人，天天都有人家出丧。

“后来有个奇怪的道士来到我们这人，说村子里东头有一家兄弟惹了蛇仙，这场疫病是蛇仙降下的惩罚，要那对兄弟当药引。”

“胡说八道。”穆成雪道。

“可不是嘛！”姚三连连点头，“耐不住村里人愿意信啊，村子里本就信奉蛇仙，再加上疫病久治不愈，这下还不是那道士说什么是什么。可村东头有兄弟的不止我们一家，都有几个儿子，双胎自然也有，但架不住我们家穷，没钱去贿赂那道士。”

“什么疫病都是那道士召来的，他只是想要一对双胎兄弟来炼邪祟罢了。”

“如何炼化的？”

“在我兄长肚腹内供养蛇胎，待蛇胎破壳后取出，和人一起在鼎中炼化。”

“那为何你兄长还在此处。”

既然是那道士炼化出的邪祟，为何还留在李家村。

姚三挠挠头：“我兄长把他杀了。就在此处，想来是技艺不精还偏要炼化什么邪祟，没想到邪祟一口火把他烧的渣都不剩了。那道士费尽最后一丝气力才把我兄长他们封在这里。”

“道士死后不久村里的疫病莫名就好了。此前道士哄骗村子里人说要用我兄长的命换白蛇仙人下凡，病好了以后大伙都当是都当是白蛇仙人显灵了，甚至开始供奉起了我兄长。”

“我这次回来，只想放我兄长出来，就算不能，也不能然他们继续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了。”

穆成雪听他讲完，拍了拍姚三的肩膀：“万重山会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