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是不解风情。
确认穆成雪已经睡下,云朝轻轻摸了摸穆成雪的左臂。
穆成雪睡觉最是规矩,就连他们赶路时都安分地平躺在木鸢背上,他从来没见过师兄用这种姿势睡过。
果然,穆成雪整个左臂已经完全断掉了。
他两指并起抚上穆成雪的肩膀,顺着经脉摸到手腕。他没办法把穆成雪破裂的经脉修复好,只能想办法缓解穆成雪的痛楚。
随后他轻手轻脚翻身下床,走到一株珊瑚树下,俯身吐出一股酸水。
他疯了一样捶打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穆成雪的血肉从胃里吐出来。
云朝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他吐了一会儿,沉着脸说:“别躲了风漾,我看见你了。”
偷窥还那么多小动作。
风漾从墙上探出一颗脑袋,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他和云朝相处半月有余,只在云朝脸上见过一次这种表情……
那天晚上,他被云朝绑在树上吊了一整晚。
风漾打了个寒颤,对云朝说:“你师兄说你中了幻术,我姐给你吃了药,你睡了很久。”
“下来。”
云朝沉声道。
风漾这时不敢反抗他,这样的云朝,他也有些发憷。
云朝从上到打量风漾,他问:“你们鲛人一族都长你这样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漾有些生气,“我是看你重伤初愈才和你好声好气地说话的,我这样怎么了?”
他甩了甩尾巴:“我们鲛人不长这样长什么样?”
云朝:“我是说,尾巴很漂亮。”
风漾心花怒放:“这是自然,我的尾巴可是我们族里除了族长最好看的。”
不一样。
他今日遇到的鲛人,包括风漾都和那只蛊惑他的鲛人不一样,那只鲛人的鱼尾是近乎透明的,他能清楚地看见鱼尾中血肉和骨头。
以及那头诡异的红发,虚生的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乌发。
“鲛人不得离开南海,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村子里?”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和家里人闹别扭了。”
云朝冷冷地斜他一眼,风漾立即道:“我说的是真的啊。我们鲛人是可以上岸几天的,只要离开不要太久,身体只会因为干渴退化。”
“我离开南海一个月,已经差点变成鱼干了。”
“那你为何偷我银子!”
想起这个云朝就来气,那可是他辛苦许久才攒下来的。
风漾挺直了胸膛,理不直气壮:“怎么能叫偷呢,我要回南海,身上又没有盘缠,只能拿你的了。”
“而且我在山上也没少帮你捉兔子吧,那里面也有我一份!”
云朝才不和他打哈哈:“不问自取便是偷。”
“你说偷便偷吧,你当初就把我养在山洞里,看看你今日住的地方,你们人间住这么一间客栈要不少银子吧,就当抵债了。”
云朝也真没想和他计较,只是风漾当年一声不吭离开,还卷走了他的银子,云朝有些气不过。
他和师父山上,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住的都远,周围也没个同龄的玩伴,好歹他那段时间是真把风漾当朋友的。
所以才会在风漾离开后那么生气,以为自己是遇上了骗子。也恨自己识人不清,轻信了风漾的鬼话。
“我原谅你了。”云朝单方面给风漾下了赦令。
“这么晚了,你找我干什么?别告诉我你鬼鬼祟祟在外面这么久是来找我叙旧的。”
风漾对鬼鬼祟祟这个词非常不满,但他确实有事求云朝,只能低服做小:“我确实有事求你。”
他风漾眼神飘忽,期期艾艾道:“我,我想请你杀了我们族长”
……
云朝白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当初上岸太久鱼脑被晒干了。”
鲛人一族的族长,整个南海最厉害的异兽,风漾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杀了她。
“更何况,她不是你母亲吗,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她根本不是我母亲!”
他母亲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他亲眼看见风熏在生下那个孩子后气绝而亡。
“行了行了!”云朝抬手,示意自己不想听。
“休要说胡话,我不会答应你的。等我师兄养好了伤我们就要启程前往南禹,此次误入虚生并非我们本意,你们鲛人一族的事情我们也不想掺和。”
他转身回屋:“作为鲛人族长的儿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风漾在他身后怒吼:“算我看错你了云朝,明日一早就带着你师兄滚出虚生,这里不欢迎你们!”
云朝推门的手一滞,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风漾被他盯的有些害怕,转身往殿外跑,只留下一串浅浅的水珠。
他推开门,穆成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逗翎糕:“回来了?”
“嗯,把师兄吵醒了?”
穆成雪点点头,他本就浅眠,风漾那么大声,他想不被吵醒都难。
“你对他太凶了,他还是个孩子。”
云朝乐了:“隔墙有耳,不这么说会被怀疑,风漾他都一百岁了,还是个孩子呢?”
“鲛人一族寿命很长,换算人类的寿命,风漾如今不过十岁出头。”
“没有这么换算的,他是异兽不是人。”
云朝抱起翎糕颠了颠,语重心长地说:“师兄,翎糕真的该减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