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穆成雪一手握着蒲扇一手拎着白袍下摆从药壶一边挪到另一边,他怀疑今夜的风在故意和他作对,否则怎么总将烟尘往他脸上吹。
“汪……”
翎糕趴卧在滚滚的身体上睡得正香,黑狗瞪着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希望穆成雪能将它从翎糕身下救出来。
“你莫要抱怨了。”
穆成雪摸了摸滚滚肉乎乎的大脑袋道:“你抢了他的食物,且受着吧。”
“嗷呜……”
滚滚再次呜咽一声,认命般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穆成雪觉着好笑,翎糕的身子还没滚滚的脑袋大,也不知道怎么就压疼它了。
“师兄。”
云朝回到院子里,敲了敲穆成雪的房门。
“进来。”
门未上锁,云朝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房里并未点灯,月光从打开的窗棂透进房间里,云朝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穆成雪的身影。
云朝又唤了他一声:“师兄?”
穆成雪的声音从房后传来:“在后院,你翻窗过来。”
云朝:……
进人家房里翻窗,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走到窗边一看,眼前的景象更是不对劲。
深更半夜,穆成雪坐在后院地上煎药,滚滚看见他的身影,吐着舌头朝他憨笑。
“你回来了?”
穆成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道:“我在给你熬药,你倒是回来的正好。”
地上插着的第三炷香燃尽了,林月儿给云朝开的这服药要煎一个半时辰,云朝此刻回来正好能喝药。
他放下蒲扇,唤出墨涟把底下的火堆灭掉,直接用手拿起滚烫的陶盖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严格把握药量水量和时间,熬出来的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一整碗。
“师兄!”
云朝心下一紧,撑着窗台翻到院子外面,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穆成雪身边蹲下把他的双手捉在手里,蹙着眉查看他的伤势。
白皙的手心果然被烫出了两道红痕。
云朝道:“你……你怎么能直接用手拿呢?”
“我忘了。”
穆成雪想把手从云朝手里抽出来,他使了使力气,居然没能挣脱。
他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有些期待地说:“你先喝药,我给你熬了一个半时辰,刚好熬了整整一碗。”
云朝放下他的手,道:“我先给师兄疗伤,一会儿再喝。”
“无碍,”穆成雪捏了捏手指,让墨涟和月白缠在他两只手上,“让墨涟来就可以。”
他再次催促云朝喝药,再磨蹭下去药就该凉了。
云朝无奈地捧起碗,一整晚黑乎乎的汤药散发出浓烈的苦味,总觉得药里像有什么东西正随时准备着冲出来咬他一口,云朝越看越不不想喝。
唉。
他走到窗台上坐下,心中连叹了三口气,不想喝药。
“好苦!”
一口下去,浓重的药苦味迅速充满口腔,苦得他眉头都拧成了麻绳。
这什么鬼药,这么苦?
他又捧着碗咳嗽了几下,恨不得假装失手把药打翻。
“良药苦口,月儿说这服药能稳固你的经脉灵力,先吃几天试试看。”
穆成雪道:“我熬了快一个半时辰。”
我喝!
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一碗苦药吗!
他脸上露出一副赴死的表情,他闭上眼睛,拧着鼻子又灌下一大口。
云朝道:“师兄为何不安排其他弟子熬药?”
穆成雪不解:“为何要安排其他弟子?”
云朝道:“这种小事,何须师兄亲自动手。”
“我给你熬药,你不高兴吗?”
穆成雪摸了摸墨涟月白滑溜溜的身体,许久没撸过小蛇了,一时居然有些上瘾。
云朝自然没有不高兴,只是他觉得煎药这种小事,用不着穆成雪亲自动手罢了。
“高兴。”他说。
穆成雪学着云朝和他一起坐在窗台上,看着云朝神色痛苦地把药喝完,忽然道:“我一会儿要下山。”
“好啊,”云朝吐着舌头道,“我陪师兄一起。”
他像是一点也不意外穆成雪大半夜要下山。
跟着穆成这么久,他早就习惯师兄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了。
穆成雪道:“是穆家的事。”
云朝道:“我知道。”
昨日师兄说过此事。他记得穆成雪说近日要回穆家一趟,只是没想到这么着急。
穆成雪问他:“你不用去找李前辈吗,如今师尊在家,有师尊帮你,兴许能尽快找出线索。”
云朝道:“师父的事暂时还没有眉目,现在下山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我陪师兄回一趟穆家再去寻师父也不迟。”
他打算先去一趟封阴村,师尊说那里是师父长大的地方,他想去看看。
穆成雪:……
他该怎么拒绝云朝呢?
小孩儿在山上那么久都没和他分开过,他要是说不让云朝跟着去云朝会不会哭?
穆成雪有些烦躁地抬起头瞧了眼穹顶的月亮。
天霞阁瞧见的月亮,总是比在江宁穆家瞧见的月亮更明亮些。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满月,忍不住抬起手臂想捉住这轮玉盘。
云朝同样一眨不眨地在盯着他看。
清辉的月光洒落在穆成雪脸上,云朝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