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莫名成了人人喊打的正道之耻,再之后的几日,便是一场望不见头的屠杀。
穆成雪抽出长剑,在渠水震惊的眼神中一把将铜钱剑插进渠水的心脏中。
“只可惜……没能让你也尝尝万箭穿心之苦。”
他双手握着剑柄,嗓子发着抖。
“咕咕……”不要伤心了……
雷霆感受他心中的悲苦,轻轻啄了啄他涨满青筋的额头。
穆成雪一把火烧尽渠水死不瞑目的尸体,蹲在溪边将铜钱剑清洗干净。
溪水倒映着他头上盯着的黄鸟,穆成雪问:“你怎么没回去。”
“咕咕。”我陪着你啊。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林子另一处,楚流云也带着自己的仨弟子行走在城外林中,他掐着嗓子纵情高歌,那尖锐刺耳的调子惊得树梢上的鸟儿扑棱棱四散飞逃,连草丛里的野兔都吓得一溜烟窜没了影。
他唱到兴头上,突然伸手一捞,精准扯过楚江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润嗓,又唱:“几家流落……”
云朝死死捂住耳朵,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师尊,求您别唱了......”
楚流云挑眉,做作地朝云朝眨了眨眼:“怎得,我唱得太有感染力,叫你听得落泪了不成?”
说罢,捏了捏嗓子还欲再唱。
云朝直言:“太难听了……树上的鸟都被您吓跑了。”
楚流云:?
懂不懂欣赏?
他伸手扯着云朝的耳朵,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为师好心好意陪你去封阴村,你倒好,反倒嫌弃上我了。”
云朝耳朵快被他拧掉了,偏着头嘶嘶抽气,道:“痛痛痛!师尊快撒手,我错了,您唱的一点都不难听!”
“哼!”
楚流云翻了个白眼,回头问他身后的另外两个徒弟:“真的很难听吗?”
楚江:“云朝瞎说的,特别好听!”
宋一定:“宛若百灵鸟下凡。”
云朝:“……”
云朝大惊,叛徒!刚才是谁说楚流云唱曲儿声如豺狼的?
楚流云听罢,不仅不高兴,反倒抬手各给了楚江和宋一定一人一拳,道:“净会说些好话糊弄我。”
“哪有!师尊唱的就是好听!”
楚江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言辞恳切又真心,厚着脸皮巴巴凑到楚流云身边,欲搂不搂地环着他,谄媚道:“我就喜欢师尊唱曲,这调子多特别啊,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宋一定也巴巴凑上去,道:“就是就是!姓云的不懂欣赏。”
他也想伸手扒在楚流云身上,抬手还未触碰到楚流云的衣衫,啪一下被楚江打了下去。
宋一定:?
宋一定不信邪,伸手又欲去抱师尊的腰。
啪啪两下,两手各被楚江打了一巴掌。手背都被拍红了。
楚流云懒得理会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也没心思再唱了。眯着眼瞥了一眼云朝,见他魂不守舍地盯着手里的帕子,气得他路都不想走了。
不争气的东西!
穆成雪才下山一日,就叫他眼巴巴想着念着思着想了一日,活像被那黑白鬼勾了魂夺了魄。坑也挖了树也种了水也挑了,身上使不完的牛劲儿也使完了。到了晚上,开始在饭桌上给他哼哼自己难受,吃不下饭。
要不是想叫他高兴些,他何苦大半夜不去喝酒带着这几个人在林中乱晃?
楚流云兀自生了会儿气,道:“累了,反正离封阴村还远,要不今日去江宁城住上一晚,顺便去穆家瞧瞧成雪?”
楚江立马反对:“别吧。”
不想去穆家。
宋一定也摇头:“不想去。”
不想去见穆成雪。
“都听师尊的!”
云朝突然精神一震,也凑上去挤在楚流云身边,握着拳头在楚流云肩膀上锤了几下,道:“走了这么久,师尊定是累了吧,师尊昨日就没睡好,今日若要连夜赶路身体哪能受得住啊!徒儿瞧着师尊眼下都有些泛黑了,还是先去城里好好休息休息吧。”
“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啊!”
楚流云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见云朝一甩之前的郁闷,抬手便把酒葫芦往云朝头上砸。
“诶呦!”
云朝吃痛一声,抱着脑壳委屈地看着楚流云。
他方才可是说错什么了?
“当真不争气!”楚流云道,“就知道你难受是假,想那混货了才是真的。好一个……好一个……”
他憋了半天,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混账东西。
云朝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脑门,怔怔地道:“那……那到底去不去见穆师兄啊?”
“见个屁,”楚流云唤出小白,个儿生着闷气往雾里走。“去封阴村祭拜完你师父你爱去哪去哪,为师管不着你。”
楚江蹙了蹙眉,伸手拍了一下云朝的肩膀道:“师尊比你想你穆师兄,多日未见,成雪一声不吭私自下山回了穆家,师尊拉不下来脸去找他。”
宋一定也伸手拍了拍云朝的肩膀,道:“师尊说他不要你了,等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下山吧。”
云朝没理他,快步追上去扯了扯楚流云的袖子:“我错了师尊,您别气坏了身子。”
楚流云身子本来就不好,甫一动怒,身上的灵力隐隐已经有了滞涩的预兆。
“兔崽子,”楚流云握着小白的爪子作势要挠他,“你何错之有啊?”
“错……”
云朝正欲认错,忽地听见雾里传来几道铃铛相撞的声音。
“叮铃……叮铃……”
那铃声由远及近,清脆又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