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林谨不知怎么的,忽地笑起来,“没事,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还在发烧吗?”
戈雪琛这时候想起了那通电话,那个陌生的声音告诉他因为许林谨发烧了,他正带他去医务室。
会不会是烧糊涂了,所以那时才……
“嗯,不严重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再休息两天。”
“好,”戈雪琛默认许林谨休息两天就返校,“我在周四上午有1000m,下午有跳远和跳高……”
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戈雪琛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就算他真的喜欢那个Beta,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只要和以前一样,他们可以相处得很好,不是吗。
因为,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可为什么那么无力,在这一切后,自己真的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吗?
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在不高兴什么,他说不清楚。
戈雪琛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许林谨听着对面一句句说,在自己格外难受的今天,对方意外地说了好多话——
好多,对方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男生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好听,就像广播里舒缓的男声,一字一字牵动着许林谨的心跳。
但这样缓缓的、异常温柔,却又不复往日一样自信了,好像一块坚冰,经过了日复一日的日晒雨淋,此刻快要碎掉了。
学长他是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比赛没打好……
有那么一刻,许林谨突然在想。
“要来看吗?”
“好,我和佟予来给你加油。”
对面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词来:
“……佟予?”
“嗯,还有陈队蒋学长他们呢,我们来给你们加油!”
“谢谢。”
对方半晌方才回道。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朋友……
呵,对啊,我们……
只是朋友……
啊,原来我喜欢他。
戈雪琛的另一只手蒙上了因各种情绪而神色变换不停的脸,他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仰头靠在了沙发上。
“……那,哥?”听筒处传来男生的轻声呼唤。
许林谨意外地感知到了对方的失落和不高兴,以为对方是觉得朋友这个称呼太平常普通了,可叫他哥怎么听怎么奇怪。
“雪琛哥?”许林谨咳了两声,连忙找补。
“别忘了。”对方只是说了最后一句。
“不会忘的。”
许林谨还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戈雪琛就告别匆匆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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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把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穿着白大褂的延赟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外甥口中听到他委婉表达自己对于某个人的异常反应了。
之前的检查结果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还以为小外甥是开窍了。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舅舅,那个人是我的命定Omega。”
只听许林谨说:
“但我不喜欢他。”
如果说这样的情况也能理解,可是,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快要三次觉醒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舅舅,你能信我吗?”
延赟懵了。
“林谨你——”
时间不多了,那只能说明小外甥认为会有三次觉醒为高危型A。
所有情况远比最初设想的严重。
“……走,”延赟拉起许林谨往外走,“跟上舅舅,我们做个详细检查。”
还没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将白大褂脱下来了。
摸出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一只冰冷的手先截住了他。
“舅舅。”
延赟按住他,冲许林谨摇头,看一眼摄像头,生怕孩子再说出一句“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是高危型A了”。
“没用的。”许林谨摇头。
“什么意思?”延赟焦急更甚,“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你妈做了检查。”
“你知不知道——”延赟又恐又怕,他觉得小外甥莽撞了些,要是查出的数据趋势性太明显,恐怕在尘埃落定前,他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你先看。”许林谨将衣兜中的报告单拿给他看。
看到那串数据,延赟刚想长舒一口气,便听许林谨小声说:
“我自己提取的,稀释了10倍。”
延赟一口老血哽在胸口。
让他不知道这时候该批评还是该夸孩子。
按照这样算,信息素原液的指标只会更接近警戒线。
一个月……
延赟喃喃。
如果不施加干预,任由其发展,最多一个月,强制性的常规检测就会报警告值。
“跟舅舅走。”延赟小心收好单子,当机立断。
路上,延赟特意领着许林谨走人少的方向。
延赟安抚他:“我带你去我朋友的私人医院。那儿有个叫郭慈的医生,你见过一面的。他有处理这种类似病例的经验。只要在你的五感因某个契机突然变得敏锐前做好阻断,就能——”
“恐怕不行了,舅舅。”
“昨天,我差点失控咬了他。”
延赟闻言两眼一花: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那他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
“……你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延赟看着身后停下的男生,“林谨,你要舅舅怎么帮你?”
“舅舅,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有一种新型阻断药。”
“那不是普通的药,小宝,那是压制和破坏Alpha血脉因子的半成品……”
看到对方坦然又无畏的眼神,意识到许林谨清楚这款药物的药理和适应症,延赟转而提到了这款药物的副作用。
“它是会有强制阻断与命定Omega之间牵绊的作用,效果显著却有非常明显的副作用,且异质性很强,或许呕吐或许嗜睡……甚至可能还有什么后遗症和副作用,目前都是未知……”
“我知道。舅舅,我愿意做试药者。”
许林谨央求:“最多一个月,要是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半晌,延赟终于松了口:“好吧,要是反应严重,我说停就停……”
“好,拜托你别告诉妈妈。”
“我怎么敢告诉你妈……”延赟苦笑,揉了揉许林谨的头。
※
一排空空荡荡的水龙头前,唯有一个人,镜子里,映出他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庞。
许林谨闭上眼睛,摘下眼镜,接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去……
卡牌定格在这一瞬,牌面上,流水四溅,仿佛能听到水流的“哗哗”不绝声。
外面,走廊楼梯口靠近厕所的墙边,一个人正曲腿倚靠着墙踩着一上一下两级台阶。
不过,此时男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面带笑容,他抱着手臂,口罩外露出的眼睛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