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看梭温醒了没有,猜叔依旧每天来呆一会儿,沈星后来又来了一次,跟她说在纹身的那个女人那里看到楼上的一个年轻的女人,是个吸毒的,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奇怪,他又说自己骗去砸场子的人说,那里是陈会长的地盘,那两个人就吓得跑走了。
说完夏萤就和他笑,他拿出手机,给她那个图样。
贾斯汀的眼睛。
夏萤问他真要纹在身上吗?洗纹身很难的。沈星说他需要他在胸口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夏萤没问不要忘记什么,只说,人家可能是来三边坡的亡命鸳鸯。
沈星毕竟也是个80后,很快接受了这个可能性,跟夏萤说,我就说她俩之间怪怪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说了些最近轻松的事,沈星没有追问夏萤为什么被打成这样,夏萤也没有问他几时要回国。
夏萤想起自己的22岁,大三了,每天去图书馆看看小说,去给小孩当家教,挣一点生活费,假期自己在宿舍里哭,她那时最痛苦的事,是别人回去过节,而她没有家,她那时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黑暗的地方,还有这么多可怕的场景,她这一年多时光,看了几个人咽气的现场,听了很多可怕的事,可她今年31了,她三观已经形成了,可沈星呢?他那么年轻,刚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接触过社会,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这样黑暗的三边坡。
沈星的22岁混乱的,是能写成小说的程度。他又问夏萤自己变了吗?夏萤笑着说,你只是成熟了,并没有改变你的本质。
然后她说,你在淮南、淮北都是橘子。
沈星问她什么意思,她说就是甜的。
过了两天,她能如常下床走路了,沈星来给她看纹好的眼睛,她说别给拓子哥看到,他会吃醋的,沈星闹了个大红脸,说他吃什么醋。
她试探着问了问刘金翠,沈星只说没联系了,就沉默了。
这天傍晚,她看到梭温终于睁开了眼,猜叔也在屋里,她立马跑到梭温床边,梭温看着她,轻轻的笑了。
夏萤没忍住,拉着他的手哭了。梭温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回头看着床另一边的猜叔,猜叔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醒来就好。
夏萤本来住院一周就可以出院了,猜叔又让她再住几天,细狗是负责给梭温陪床的,他们三个天天窝在病房里看电视。自从上次给她看过纹身之后沈星再也没来过病房了,夏萤问细狗最近沈星干嘛呢?细狗只是生气的说他怎么知道。
但拓去走山的那天,夏萤还是从细狗嘴里套出来走山的是但拓了,那天上午,她问来看自己猜叔,自己今天不能回达班吗?
猜叔只说今天不行。
她直觉今天达班要发生什么了。
梭温比着手语说,但拓能行吗,猜叔说别担心。
她其实一直想问,他答应了什么来换她留一口气。最后她还是没问出口,她觉得那个交换的条件,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为了她。
都不过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但拓那天回来的时候车不是空的,沈星看到了去送货的但拓,于是也发现了。但拓回去质问猜叔时,艾梭在达班门口被杀了。
觉辛吞想让沈星去卧底套出毒贩的位置。
艾梭死了,是逻央想用那条马帮道。他的死让但拓意识到,自己不运,逻央就会杀了猜叔。
而沈星则想到那条马帮道通向祖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帮凶。
艾梭死了之后,孤儿队被逻央都注射了毒品。孤儿队毁了,马帮道成了逻央的。逻央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四处散货想要收现金回去,他已经疯狂了。
但拓真的给沈星和夏萤把护照偷出来了。就在她出院的那一天。
晚上,夏萤在竹屋的床上看到了自己的证件。
夏萤又想起三边坡的因果律,她挥舞起蝴蝶的翅膀,想改变故事的走向,她撞得满身伤痛,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嘛?
佛堂还是一地灰烬。
神佛不在三边坡。
她觉得有人在门口看着自己,她一回头看到竹屋的门口,猜叔冷漠的报臂看着她,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护照。
“你想走吗?”她听到他开口道。
她第一次看到面前的男人这样的表情,冷静的,审视的,冰冷的,她又觉得自己是广袤草原上的兔子,老鹰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只等一口将她吃掉。
她想起那天但拓在病房说猜叔,
在三边坡,没有人能真正骑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