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人可以重新活过来吗?”林霖小声向林砚询问。
林砚看着水里的层层叠叠人和不成人形的块状物,沉默几秒后叹息道:“死人活不了,就算真能动,也顶多作为被人控制的工具。”
就像被锁在中间的人一样,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结果而去当帮凶,自愿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林霖抽出剑上前一步抵挡住那女人伸来的爪子,看着上面密集的鳞片,问道:“至于吗?”
那女人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投射出仇恨的目光,“怎么不至于!我只有阿郎一个亲人了,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让我的孩子活过来,我什么都会干!”
黑色的指甲与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水底的东西一个一个站起,将林砚牢牢围在中间,群起而上。
“你既然从饥荒中生存下来,”林霖当胸一脚,狠狠的将女人踢得倒飞出去,“就该明白,这世道不是人能待的,与其让他重新活过来,你还不如让他安息下葬。”
女人将林霖劈过来剑刃紧紧握在手心,撕心裂肺的大叫,“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等他回来,我们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了,就可以不用为挨饿发愁了。林小姐救活过的,我看见过的!”
“就算救活过来又怎么样!”林霖低吼出生,拉住锁链趁女人站不稳的间隙用剑刃将她狠狠压到地上,“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的阿郎活过来了,就算你们不用再挨饿了,那时候的你们也不是人了!你们又怎么在世界上活下去啊,这个地方,这个十几年换过三个皇帝的地方,就真的让你们这么留恋吗!”
“你要真的爱他,就该让他真的死去,死的安详,而不是不人不鬼,把命都交到别人手里。”
女人呆呆的看着她,“你懂什么,你又没因为饥荒......”
“我怎么不懂,”林霖双目通红,死死咬着牙,“全村的人,因为干旱与饥荒几乎死了个七七八八,出走的那些人至今都没见过影子。那些枯槁的尸体,那些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尸体,是我一个人一个一个埋进去的,丰年村里全是土包,我甚至连一片带汁液的草都找不到。死了难道不是什么好事吗?”
女人长满鳞片的脸皮随着她的面部肌肉而微微颤动,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颤着手,“就算这样,我也想活下来啊,我也想让我的孩而活下来啊,就算再自私,再伤天害理,就是想活下来啊!为什么非要阻止我,我就算骗了我自己又怎么样!”
“就算我知道他们只是需要我的肉去饲养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又怎么样!”
“为什么非要告诉我!”
林霖的表情缓缓变得沉静,她从高处向下望着那张脸,“我也想活下去,我不想变成你孩子的药。”
感受着握着剑的手越来越吃力,林霖将身体压了上去,“我更不想我什么仇都没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为养料。”
“所以,我接下来会杀死你,但我会给你和你的孩子找一块地埋在一起。”
“死也不分离。”
锋利的剑刃将林霖的手心划破,在上面留下深刻的痕迹,那双充满仇恨、茫然亦或是乞求的双眼在此刻终于闭上,身体和意识和她的孩子归于一处。
林霖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撕了一条衣服,将手掌包裹起来。或许是喂养这些怪物喂养的太久了,这个本该强大的人临死时都没什么力气。
时间不等人,看着被围住的林砚,林霖来不及休息,冲着密密麻麻的蛊尸奔袭而去。
直至剑刃红的留不住血迹,身旁的一切才终于安静。
林砚有些体力,能撑着刀勉强站住。
林霖完全脱力,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靠着中央的石头,将半个身子浸在微红的水中,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重新睁开眼,恍惚的看向眼前的人。
“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我可没有预想到这一战会如此狼狈。”温柔而带着些许冷意的声调响在她的耳边,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不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周围窸窸窣窣的响,林霖脑子转了半天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的包袱被人动了,身体想动,却不知为何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那只手拿了一颗药塞到她嘴里,嗅着熟悉的药香,林霖下意识吞了下去。
“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呢,发着烧可不行,”看着林霖想要努力看清自己的动作,声音的主人轻轻笑了一下,“脸上都是血还想看清我,也算你有毅力。”
温热的手掩盖住了林霖的视线,梨花的香气隐隐约约的萦绕在周围,“睡吧,不睡觉又怎么撑得住后面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