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于渊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马上调整好了对策,“你从小我就负责教你,你受过哪些伤我比你还清楚,了解你不是很正常吗……”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又涌上来,他紧急关了广播没再让“于渊”听见他咳的撕心裂肺。
喉腔里的一股血腥味,都快让他怀疑他能不能活到教会“于渊”一切那天。
但这种想法显然不能让萧浔知道,不然他会觉得自己怀疑他的专业技术。他当然相信萧浔能吊着他的命,可命这东西要是靠吊着那可实在太累了,教会“于渊”是他的职责,完成后他完全可以功成身退。这张无甚改变的脸注定他不能如儿时梦想一般周游世界,但他可以选择在这房子里养花看景,消磨人生直到病痛终于要收走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也当然可以找个办法一死了之。
目前来看,他应该更倾向后者,吃不完的药,仅仅只是短暂站立就刺骨的剧痛。
还有无法忘怀的过去和无法逃避的如今。
他似乎的确更希望早些超生,给这戏剧性的一生草草一个句号。
但当然了,现在不行。还有个“于渊”等着他教。
再打开广播时声音已经嘶哑,“我下午会忙,今上午的项目重来一遍,注意我讲的几个重点部位……好好吃饭,记得午睡……对了,一定要记得按摩。”
“明白……老师,您注意身体。”
于渊听着只能笑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早已经病入膏肓只能吊命了吧。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监控室。按理说他下午应该也要在,但下午的会他必须去。
疲惫加上难以忽略的身体不适让他没什么胃口,安排“于渊”的午饭时就顺便随便吃了两口对付。
“于渊先生,您应该多吃一些。”
但很明显阿鲁并不打算让他如此随意,被放回托盘上的食物减少的克重太少,它的程序里吃这么少不利于于渊的健康。于是一个被设计好的隐藏功能出现了。
强制喂饭。
“我实在......”吃不下的吃都还没说出口,阿鲁的机械臂就趁着他张嘴的那一瞬把一勺子饭塞进了他嘴里。
磕到牙了。
于渊楞住了,也没想起来咀嚼,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他艰难的咀嚼,然后僵硬的吞咽。他突然有些崩溃,从受伤到现在第一次这么崩溃。
“阿鲁!”这是他第一次,醒过来之后第一次歇斯底里,但他现在的身体还是没办法承担这场突然的决堤。心脏的疼痛几乎撕裂,胸腔剧烈起伏,这一声喊出来后的咳嗽更是铺天盖地,刚刚主动被动吃下去的那一点,他现在生理性想要吐出来,他想生生咽下去,但他做不到。
可能吃进去的实在太少,吐出来的狼藉都不算太难清理,可能是因为呕吐带来的反应,他红了眼眶也流了眼泪,这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哭他也不记得了。
于渊下意识说了句抱歉,但是看到阿鲁的电子屏上又出现那个LED笑脸;“我会清理的先生。”
它的程序里大概没有设定察觉情绪这种多余的程序,于渊突然觉得自己和它生气很没劲。
本来,也不算和它生气。他大概是在气自己,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就算现在这么虚弱痛苦也没关系。
但其实,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会因为少吃一点就会被机器人强制喂饭的程度了。
他自己也觉得,他可是于渊啊。
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的过往多么辉煌,他都不得不接受他破败的如今。
另外,他还得塑造一个新的于渊。
“算了,先走了,你收拾一下吧......辛苦。”
“好的先生,一路顺风。”
毕竟是搬来之后第一次出门,这么一遭之后发现阿鲁会说一路顺风还挺惊喜的。
虽然这个惊喜现在显得有些讽刺了,毕竟他原来也是真的觉得在这房子里阿鲁是唯一的陪伴。
但是他现在其实也可以把他当陪伴的。
刚上了车他就感觉到刚刚的呕吐让他胃里一阵灼痛,他觉得这绝对怪不了阿鲁,他觉得这事也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白白受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下午有会。”
“我知道,莱纳德会去。”
“你也得去。”
“为什么?”
“这个强制喂饭程序,你做的吧。你是不是没做情绪识别和情绪感知?”
“啊......发生什么了。”
于渊还是没告黑状,“胃疼,反正你给我带点粥去。”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萧浔就算想说什么也被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