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地形,戒备之心自然不能轻易放下。
婉儿手中提着风筝线,大声喊道:“姐姐,你看,风筝好高。”
将她从沉思之中唤醒,却发现婉儿与自己相距甚远。
话音落下,空中响起了弓弦由紧绷变为松弛的声音,随后便是一支利箭离开弓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银光径直向婉儿而去,温锦书疾驰而去,却在抬头的瞬间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那名在盛都已经死去的新科状元徐子涵。
“婉儿,快跑,离开那里。”
婉儿被惊吓在地动弹不得,温锦书身上只带有一把短刃。
她拼尽全力护住婉儿,将徐子涵的第一箭撇在了身侧,弓箭入地没入三分,温锦书的手也被震得顿感麻木。
徐子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冲着温锦书点了一下头说道:“王妃,许久未见了。”
说完便拉弓引箭,再一次瞄准了温锦书的位置。
如同那夜在小道之上……
而后下一箭飞来之时,温锦书抱着婉儿在草地之上翻滚。箭如雨下,利箭齐刷刷地立在她们滚过的路径之上。
温锦书这才发现四周高大的林木之上,每根粗壮的树干上或蹲或站着数十名南国之人。彼时她才警觉起来,如此响动,原本应该在城墙边巡逻的士兵却久久没有出现。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惊恐的婉儿,回望了一眼徐子涵,却见他已经搭上了弓箭,冲着她偏了一下头,微笑着做了一个口型。
“再见。”
离弦之箭,势如破竹。
纵使温锦书左避右躲却也无法完全避开满天箭雨,箭体贯穿身体的疼痛再度袭来。
马蹄声自潼城内响起。
沈明霄举着利剑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待盛国的军队将温锦书层层包围。
“王妃,属下救驾来迟,还望王妃见谅。”
温锦书的额上冷汗直流,倒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痛感再度袭来,她两眼一黑,想着若是就此交代在这里,她也算某种程度上的魂归故里了。
“温锦书!”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温锦书的耳边响起,她蓦然笑了出来。
她死后,他也会悲伤吗?他也会后悔吗?她不知道……
倒是婉儿的哭声震天撼地……
她费力的抬手抚上婉儿的脸,却感觉婉儿的脸比想象中还要大,泪落在她的掌心。
“别哭了,哭了,不好看……”
她感受到婉儿在她的掌心点了点头,随后便觉自己的身子似有千斤重,往地底的方向坠去……
沈明霄即刻带兵追捕徐子涵而去,却终是无功而返……
温锦书半梦半醒之间,只觉身边嘈杂不已,但却始终能看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闭眼便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仿佛一些呼之欲出的记忆形成了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她的身边,惊得她冷汗连连。
她刻意有些想要回避那些不好的一切,可具体是什么,她却不得而知。
蓦然之间,她又梦到了潼城南边茂密的树林。只不过这次换作是她手中牵着风筝,跑向了远处……
“锦书!”
温锦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随即观望四周,看见有一人骑马而来,可下一瞬她看见自己的身后是满天纷飞的箭雨径直向他射去。
她摇了摇头,大声喊道:“不……”
一时之间百种情绪在心头蔓延,她想要向他奔去,却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抵抗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时。
一股悬空之感伴随而来,她的身躯被揽住,躺进了谁的怀中。她迫使自己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前的烛光刺得她伸手一挡,却拉扯到了肩上的箭伤,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待她逐渐适应,才发现自己躺在裴煦辰的怀中,后者正低垂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打量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疲倦。
室内一片寂静,心声如鼓。
“你……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