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冻原……这听起来就是一片极寒之地,这样的地方还能生长产茶的植物?
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扶光没有立刻搭话。
“说来惭愧,我虽从未到达过极地的雪原,但心里总有些盼望,期待有朝一日,能亲眼去瞧上一瞧才好。”见精灵幼崽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祭司瞥他一眼,再次重复了一遍北方极地这几个关键字。
扶光咂摸出一点怪异的味道来。
可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最终也只能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并真诚建议对方如果真想去,最好趁早,趁着身体还硬朗。
这一句砸下去,祭司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眼睛更加浑浊了,他大抵也是很久没遇到对他也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了。
“你是从雪山精灵那边走失的精灵,想来能为我介绍一二那里的壮阔风景?”祭司彻底失去寒暄的耐心,终于肯点破其中的关窍。
扶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打结。
?谁从雪山精灵那里走失?什么——他吗?
……对方不说,他都快忘掉这茬了。的确,木精灵们此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基本都默认他是从雪山精灵那边走丢的,还免去了扶光不少解释自己来历的麻烦呢。
他的眼神游移一瞬,然后在对上祭司那双指不定都已经老眼昏花的眼珠时定住了。
等等,这里面有些奇怪。
木精灵们明明是在黑森林里发现的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地认为自己是从雪山精灵中走丢的?
北边的冰原与奥瑞森林可横跨着大海,对于孤身一人的精灵幼崽来说,几乎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一般来说,推测他像桫椤一样,是遗落在附近智慧种族中的精灵才更符合常理吧?
还有——如果木精灵们的确已经形成了自己是来自雪山精灵的共识,那么翡翠花园与精灵王此前对他过往经历完全不闻不问态度,与此刻祭司近乎急切地想要盘根问底的姿态就显得非常有意思了。
扶光眼眸微转,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还小,太年轻了,从前的许多事都记不太得了。”
这在祭司眼里,简直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回答。
他将手杖重重地敲响在地。
就如同扶光预料的那般,这位外貌苍苍的精灵显然有些被激怒了。
魔法的光芒一扬,远处的壁橱上再次飞来一个包装精整的木盒子,祭司握着手杖的食指一动,才落到两人之间的盒子的盖子就被掀起,不轻不重地摔在桌面上。
扶光定睛一看。
——竟然是他之前用魔法灯具里的媒介晶石做的那个微型抽水器!
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月泉宫派去的人在给他接水管的时候,他应该亲手把它拆下收起来了才是。
他垂下眼帘。
人是月泉宫派去的人……
不,听从月泉宫的调遣又如何,说到底,那些魔法师终归是荆棘塔的魔法师。
就像冬塞德一样。
扶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替月泉宫感到荒谬好笑,还是先骂眼前这该死的老家伙对他的东西取而不问。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位祭司,以及他所代表的荆棘塔,在他心底的形象都已经降到冰点。
甚至比扶光第一讨厌的精灵王还要更讨厌上一些。
“我对荆棘塔的待客礼节果然还是有些水土不服。”扶光的目光从蓝色的媒介晶石上挪开。
“你实在是牙尖嘴利,但也毋需再多言!”祭司颤巍地站起身。虽然撑着手杖,身形也十分佝偻,但毕竟是荆棘塔的祭司,摆出架势来这气势还算不错,有些唬人的模样。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枚晶石的运用,你是否是从雪山精灵那边见到,复刻而来的?”
祭司苍老的绿眼睛死死盯着扶光。
明明是精灵,此刻他的形貌却更像是秃鹫。
扶光差点没绷住,让恼笑的颜色曝露在脸上。
他也紧跟在对方后面站起身子,并不高大的身形在身躯萎靡的祭司面前竟然也没矮上多少。
扶光刚要张嘴,话还没吐出喉咙,外面的走廊忽然爆发出一阵难以忽视的巨响。
塔身随之一起震动。
“怎么了斐利卡——你心里有鬼,不敢接受我的质问了吗——”紧接着,是冬塞德破音的怒吼。
听声音的方位,几乎都已经在接待室门口了!
“咚——”木门被粗暴地踹开,近在咫尺的动静终于打断屋内两人的对峙。
扶光向门外看去。
他瞧见了,斐利卡那张冷若杀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