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日，侯府来了位不速之客。林疏蹲在廊下喂锦鲤时，听见前院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他指尖的鱼食簌簌落进池中，惊得几尾红鲤甩尾没入萍叶间。

"是镇北将军府的小侯爷。"洒扫丫鬟凑在假山后窃语，"听说刚从漠北回来，就急着来给老夫人贺寿..."

林疏掸去衣摆沾的鱼腥，转身却撞见个玄甲少年。那人逆光立在月洞门前，鎏金护腕折射着春日暖阳，腰间悬着的墨玉麒麟随着动作轻晃，震得他想起现代地铁里晃动的拉环。

"你是...侯府七公子？"少年嗓音带着塞外的粗粝，伸手扶他时掌心薄茧擦过腕间。

林疏慌忙后退半步。他今日着了件艾青长衫，发梢还沾着池边柳絮，倒比满园姹紫嫣红更惹眼。对方玄色箭袖上银线绣的飞鹰振翅欲飞，掠起的弧度竟与江砚棠袖口云纹有三分相似。

"在下裴昭。"少年解下墨玉麒麟递来，"方才惊了公子，权当赔礼。"

林疏盯着玉雕上栩栩如生的鳞片，忽听回廊传来环佩叮当。林晚笙摇着泥金团扇款款而来，发间新簪的碧玉步摇在阳光下翠色欲滴："裴小将军好兴致，这是要拿御赐之物换我七弟的锦鲤？"

裴昭朗声大笑，玄甲在日光下泛起冷芒："三姑娘这张嘴，倒比漠北的弯刀更利三分。"他转头看向林疏时，眼底映着池水粼粼波光，"七公子可愿带在下逛逛园子？"

春阳透过紫藤花架漏下细碎金斑。林疏引着裴昭穿过九曲回廊，听对方讲大漠孤烟里羌笛声如何催开胡杨花。少年将军说起战场时眉飞色舞，腰间弯刀鞘上的宝石却在阴影里泛着血色的光。

"小心！"

裴昭突然揽住林疏的腰旋身避开。檐角坠下的琉璃瓦擦着玄甲划过，碎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林疏惊魂未定地攥着对方箭袖，嗅到铁甲缝隙里残留的烽烟气息。

"这侯府的屋檐..."裴昭抬眸望向飞檐翘角，"倒比匈奴的流矢还凶险些。"

暖阁方向忽然传来击掌声。江砚棠执卷立在朱漆廊柱旁，月白云纹广袖被春风拂起，恍若谪仙临世。他目光扫过裴昭揽在林疏腰间的手，唇角笑意深了几分："裴小将军凯旋归来，不去兵部述职，倒有雅兴在此赏春？"

林疏触电般退开半步。他看见江砚棠腕间白玉菩提换了绛色流苏，十八颗珠子在日光下流转着血色暗纹。裴昭的玄甲与那抹月白身影形成微妙对峙，恍若墨色山水画中闯入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