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衿浅笑,带着点嘲讽之意,她是个稳重的人,难得有此情绪,虞妆暖正好奇,就听她言:“后宫这种往别人宫里安插眼线的事比比皆是,没什么稀奇的,奴婢倒是纳闷,这珍妃好不容易得了权,使得竟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虞妆暖暗赞袖衿的处变不惊,心道自己没选错人,她净面之后坐在铜镜前,由袖衿为她篦发。
梳月却是经验浅,急问那青儿该如何处置。
虞妆暖目光扫过妆奁,捻起青瓷小圆瓶里的口脂,试着往唇上涂,揽镜自照,又觉太过艳丽,她用手背揩掉,又试起另一盒来,眸里闪过冷光,“真身都露了,我自是不能容她,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袖衿绾发的动作一顿,“娘娘就这么放过那青儿?”
虞妆暖问她何意。
“奴婢觉得,您该早日树立威信,正好趁此机会杀鸡儆猴。”
虞妆暖明白袖衿的意思,自她入宫以来,珍妃小动作不断,后宫众人暗中观望,心思各异,她若不尽快立威,只怕日后管理六宫更加费力。只是她习惯直来直去,厌恶蝇营狗苟之事,青儿是受命于珍妃,又没真做出什么对未央宫不利的事,拿她开刀,未免伤及无辜。
若是可以,她只想与珍妃正面交锋。
袖衿听她说了心中所想不再多言,刚过了晌午,便将青儿打发回了晓坤殿,只替虞妆暖捎了句话给珍妃:皇后娘娘说,珍妃自己相中的人,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酒儿一大早忙着去芳林苑采集雪水煎茶,回来后听了这桩事,急骂那青儿是个没心肝的,亏得自己前两日还将在宫外买的珠花送给了她。
只是谁都没料到事情的走向,没过几日,晓坤殿忽然传出消息,说是青儿失足跌入井中溺亡了。
虞妆暖听到后怔了好一会,她不愿伤及无辜,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及无辜,想不到珍妃气量狭小到如此地步,溺毙而亡是失足还是人为,难以取证,青儿也只能是这深宫里的一缕亡魂了。
再到嫔妃晨省请安的时候,虞妆暖看珍妃的眼神就有些犀利了,可偏偏珍妃就是嚣张到能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闲聊时提起青儿的死,还嫌弃她的蠢笨,大白天的竟能失足落井。
静妃讽刺珍妃视人命如草芥,许是珍妃自己也意识到有些过分,后面就住了嘴。
晨省过后,虞妆暖心中悒愤,做什么都没兴趣。珍妃嚣张至极,不给点教训,她这皇后早晚有一日会成摆设,可她着实想不出该从何处下手。
皇宫寂寂,规矩又多,一到夜晚更是无聊,虞妆暖早早睡下,实则躺在榻上想珍妃的事,越想越气,她翻了个身,被衾滑落,后背感到一股寒意。
殿里炭火似乎自己熄灭了,她低声唤酒儿,进来的却是梳月。还没等她开口,梳月先道:“娘娘,苏采女来了。”
这大晚上的,苏皖突然登门,倒有些意思。
她罩了件披风,命袖衿为她绾发,因嫌麻烦,就没有戴义髻。收拾的空当,梳月跟她细说,原来苏皖一开始是被挡在未央宫外的,宫人跟她道皇后睡了,叫她明日再来,然而苏皖直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亲自对皇后娘娘说。
宫人无奈,报了梳月,梳月这才来禀。
“十万火急的事?”虞妆暖一偏头追问,袖衿手中簪子就插歪了。
苏皖被请进了未央宫侧殿,与寝室一墙之隔,宫人奉上茶来,她四处窥看,心中纳闷,不是说陛下送了许多奇珍异宝装点未央宫?怎么这侧殿看着这么素净。
没等她想明白皇后便来了,她连忙行礼。
虞妆暖并未妆点,素面有种清新之感,苏皖见了她,心中感叹门户的重要性,不愧是太傅府的嫡小姐,未着华衣,依然有着直面而来的贵气,不像自己,奴婢出身,在后宫没有一丝倚仗。
落了座,虞妆暖率先问她,“苏采女夤夜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皖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求皇后娘娘,护佑臣妾腹中皇嗣。”
虞妆暖额上青筋一跳,连梳月、酒儿、袖衿三人都被震惊住了。这苏采女可真是……一鸣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