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兴:“住不了几日就要去国子监了,何必劳烦他们收拾。”
郑元琭:“叔颐还如此体贴下人呢。”
卢兴:“我刚收到消息,说是父亲母亲都要搬来长安住一段时间,宅子还是留给他们住吧。”
郑元琭听了这话,神色微敛:“看来,祖父要和令尊联手了。”
卢兴:“不是过来给宋国夫人治病的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郑元琭:“单治病至于全家出动吗?自然是没那么简单的。祖父怕是有大计划,需要令尊协助。”
卢兴:“禁婚令的事?”
郑元琭:“禁婚令就是一个导火索,说明太上皇要对五姓下手了,祖父不可能再按捺不动。”
卢兴:“诶,此事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以你和圣人的关系,保住五姓还不是容易的事。”
郑元琭:“大周的未来究竟为何,老天自有定夺。”
卢兴:“也是,这趟浑水,还是不要卷入的好。对了,你的婚事呢?定在何时了?”
郑元琭:“下月初一就启程去苏州。”
卢兴:“你是有多着急,亲事刚定下还不过一月,六礼行完了吗?”
郑元琭:“不是我着急,是祖父着急啊。圣人说,章相公也有心为我择妻。”
卢兴:“章相公不是寒门一脉?郑家何时与他有了交情?”
郑元琭:“自然不是因为交情。章相公与我祖父可是名副其实的政敌。但是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这么值钱呢。”言罢,他不由得自嘲地轻笑一声。
卢兴:“唉,你可知,阿彧因为此事,躲在房中大半个月都没出门。你知道的,她这辈子早就认定了你是她未来的夫婿。知道禁婚令的事后,难过了好久,还扬言永远都不再嫁人呢。”
郑元琭:“是我辜负令妹了,要是有机会,一定登门致歉。”
卢兴:“这与你又无干系,何须致歉。我就是担心她走不出来。她如今也过了及笄之年,再耽搁下去,就没什么好亲事了。”
郑元琭:“令妹的亲事,我也帮着想想办法,一定不会让她嫁不出去的。”
卢兴:“唉,她对你用情至深,也不知道你到底情归何处。”
郑元琭:“我哪有心思留恋儿女情长。你呢?和钟家定亲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卢兴:“钟家娘子将将十二,还要几年呢。我不过一个庶出子,婚事闹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郑元琭:“如今整个卢家就你一个生徒,都对你寄予厚望,新平县主无子,早就把你当嫡出子对待了,你前程似锦,还说这些丧气话。”
卢兴:“我就是担心这次春闱上不了榜,要让大家失望了。”
郑元琭:“放心吧,以你的文采,不会有问题的。”
卢兴:“行了,不说这些。许久没在长安,都怀念锦楼的美酒佳肴了,走,咱们喝酒去!”
卢兴高兴地拉住郑元琭的手臂加快了步伐。
郑元琭:“吃菜可以,酒我就不喝了,你自己喝吧。”
卢兴:“都是要成亲的人了,酒量还没锻炼出来啊?”
郑元琭:“那东西有啥好喝的,反正我不喝。”
36秦宅秦定儿房 日 内
秦定儿穿着一袭华丽的花钗礼衣,端坐于雕花木制的梳妆台前。
这是她从未化过的浓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面部僵硬,却也因此更显几分非凡之美。
侍女丹蔻帮秦定儿戴上凤冠。
秦定儿凝视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自由不羁的豪气,而是与其他大部分女子一样,只剩下浓妆艳抹的脂粉香味。
秦二娘与秦三娘在一旁围观。
秦三娘:“大姐姐实在是太美了!”
朱鹮静静地站在秦定儿身后,眼眶泛红。
一个微胖的老妈妈步入房内,她是秦定儿的乳母顾妈妈。
顾妈妈:“娘子,吉时已到。”
秦定儿缓缓起身,拿起精致的团扇。
朱鹮突然冲上前拉住秦定儿的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娘子,您就让奴陪您去吧!奴不怕吃苦!奴不想嫁人!”
丹蔻见状,也连忙跪下:“是啊娘子,朱鹮自小就跟着您,没有人比她更懂您了!奴一个人怎么伺候得好您啊!”
秦定儿脚步微顿,却也只是片刻,她轻轻甩开朱鹮的手,以团扇半遮面庞,未曾回头,毅然决然地迈出了房门。
丹蔻连忙起身跟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朱鹮在身后泣不成声:“娘子!娘子!”
顾妈妈上前,温柔地将朱鹮扶起:“娘子这么安排自有她的用意,你们就不要辜负娘子了。”
朱鹮:“她不就是担心长安城太危险,不想让我们去吗?可我们不怕!我们是跟着娘子长大的,离了娘子,我们还能做什么呀!”
顾妈妈:“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娘子的啊,你总要嫁人。”
朱鹮:“我可以不嫁人!”
顾妈妈:“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娘子已经安排好了,过两个月就让你完婚。走吧,趁着现在还能多看娘子两眼。”
朱鹮抹开满脸的泪水,紧紧握住顾妈妈的手:“顾妈妈,您一定要照顾好娘子。”
顾妈妈:“这还用你说?”
朱鹮这才起身,取出帕子将眼泪擦干,随顾妈妈出去了。
37秦宅正厅 日 内
秦铂与沈氏身着华丽正装,端坐于主位之上。
厅堂虽被前来观礼的亲友簇拥,却莫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清氛围。
秦定儿面对父母行跪拜礼。
礼成之后,沈氏招手唤秦定儿靠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定儿,过来。”
秦定儿走到沈氏身边,沈氏握紧了她的手:“到了长安,万事一定要多一份心眼,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周全,那不比在家,做错事还有父母顶着。阿娘教给你的规矩也一定要记熟了,对夫君也要敬着点,知道吗。”
秦定儿:“嗯。”
沈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娘不在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和家里写信,啊。”
秦定儿:“阿娘放心吧,定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您和阿爷,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沈氏最后一次仔细地看了看女儿的脸,终于忍不住,撇开她的手,别过头去擦拭眼泪。
站在一边的秦二娘也哽咽着开口:“大姐姐放心去,你不在,我就是姐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家里的。”
秦三娘:“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秦定儿望向两个妹妹,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却未答一言。
媒婆:“娘子,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秦定儿挺直腰身,接过丹蔻递来的团扇,遮住面孔。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保持着端庄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