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祝魏倏地抬头,视线捕捉到一只有些奇怪的鸟。
见到鸟的同一时刻,她拉弓射箭,箭矢迅疾如风,纵使处于黑暗中亦能精准将它射中。鸟儿急速坠落,她驾马上前,一把将其抓在手心查看。
黑暗不足以令她看清一切,不过手指倒是准确无误地在鸟儿下腹柔软绒毛中摸出小指大小的一卷毛皮。
难怪令她觉得蹊跷——寻常鸟儿飞行时腿会向后伸直以保持平衡,而这只鸟的一只腿却近乎微不可查地向外咧开,是以它的身体微微倾斜。
可惜方才情况紧急她射得狠了,这小东西已经一命呜呼……否则,还能再用它诈诈人。
城门将至,她翻身下马,随马儿慢慢悠悠往城内走去。
*
炉火温暖,室内悄无声息。吃完东西,祝魏才有功夫研究方才那意外所获的情报。
「落箭饮水」「群臣乱王」「沙丘有瘴」
小小的皮卷上只有这短短三行字。祝魏眉头紧锁,却也一时不能分析出什么。其中独这“群臣乱王”相当明显,指代的是为楚国变法而后身死的那位吴起。
鸟儿的身体已经僵硬,被她深深埋在树下。这只鸟恐怕与她同路,是飞往洛阳的。那里的重要之人实在太多,这密语究竟是什么暗号,还是劝说或威胁之语?
变法……祝魏细细思索,单说近十年来推行的新政就不少。祝武是个极有魄力、敢于尝试的人,在位二十二年,足够让他将想要尝试的政策不断放出。若从这点考虑,范围太大了。
而沙丘发生的事情则更多,她也不能轻易往下推理。
夜色愈深,眼见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了,她无奈摇头,先将此事搁置一旁。
*
翌日。
待她赶到洛阳时,已至申时。
昨晚住店时沐浴过也换了衣物,可这衣服却是她新买的,没有香味。加之半日奔波,她实在觉得此刻自己狼狈不得体,心中没有半点打听南宫漠消息的欲望了。于是径直回宫,打算先换套行装再示人。
一路畅通,祝魏将马儿留给负责照看的仆侍,总算能卸下力气。她疲惫地叹口气,吩咐人备好洗浴设施,便冷着脸往宫殿更深处走去。
长廊曲折,古朴典雅的木质地板平整宽敞,踩在上面令人倍感安心。
祝魏大步流星,几次转弯后来到主殿。她沉默而细致地将随身配饰一一卸下,准备放那卷重要密报时,才漫不经心往四周瞥去。这一看,令她吓得忙抬袖掩面,连连后退几步。
“……流景!”她委实难为情,压低声音,“你怎么来啦,我竟不知。”明明见到东方秀的样子要比此刻狼狈落魄得多,可她不甚在意,单单不愿以这副模样见到南宫漠。
南宫漠是今晨回到洛阳的,那时还制造了不小动静——回城时,他骑着马处在最前方,一手松松握住缰绳,另一手执一柄孔雀翎羽扇,漫不经心扇动着。
他一遍又一遍地环视四周,却迟迟不见祝魏身影,而后眉头紧蹙,变得心不在焉。收起羽扇,他对夹道欢迎的人潮视若无睹,高傲冷漠地向目的地进发。
可他的才名与容貌足以让所与人对这朵高岭之花永远宽容的区别对待。
惊才绝艳的名士身着战甲、骑马执扇的姿容实在风雅绝伦,孔雀翎的优势被发挥到最大。一时整个士人群体间都兴起了这股热潮,短短几个时辰,孔雀翎的价格被炒的翻了几番,仍供不应求、有价无市。
而身处漩涡中央之人对这些拙劣模仿之辈虽不会当面驳斥,却也给不出好脸色。
交接完成后,他便来到了祝魏的行宫。也是此时,他才知晓自己护送东方秀的举动竟与祝魏背道而行。担忧地等在此处,他特意让宫人莫要提前告知祝魏。
南宫漠依旧坐在桌案旁,望向终于发现他的姗姗来迟之人。他耐心而平静地解释,“我让人先不要告诉与玦的。抱歉,这绝非我本意……竟误打误撞放跑了与玦想要招募异士。”
——能够不经她差遣行宫中人,这是祝魏独独给予南宫漠和祝叶的权力。
祝魏仍未放下掩面的手,“我自然知晓,又怎会因此与流景生出芥蒂呢?此人老谋深算、心思颇多,我欲徐徐图之,不急于一时了。”
她将密报扔掷过去,“流景先看这个,我尚且猜不透其中意思呢!先等等,待我沐浴后换好得体衣物再与你相见!”说完便快速转身离开,不给南宫漠分毫拒绝机会。
南宫漠勾起唇,实在无奈地起身去取那情报了。
……女子果然会在意些自己的仪表容貌,但是与玦好像只会在面对自己时才如此。这是否说明,他在她心中亦是独一无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