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比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台下乌泱泱围着心思各异的人。随着敲响锣鼓,二人的剑术比试宣告开始。
无视四周嘈杂之音,祝魏一手握剑,面不改色静静注视着对面之人,身体蓄势待发。
丁昼早已迫不及待,立即大步冲上来,毫无保留地重重向她砍击,招招凶险。他本就年岁大上许多,仗着体格优势动作大开大合、猛烈异常,祝魏抬剑抵挡为主,可没几招下来,那柄剑一下断开,只剩半截。
断剑被打飞,台下人惊呼,却见这二人皆未停下动作,甚至丁昼的攻势更猛,一而再朝着祝魏的双眼刺去。
再三如此,并非巧合,祝魏觉出其意图。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用短剑抵挡,木屑飞溅,剑寸寸碎裂,很快仅剩一个手柄,而对面的丁昼勾起唇,刺向她的动作片刻也不停歇。
似乎没有别的后招了,祝魏不再拖延,转守为攻,轻捷矫健地用那截手掌长的木柄打飞丁昼的剑,在他猝不及防时又连人也一脚踹下台去。
……结束的实在太快。
众人愣愣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丁昼,又转而看向台上面无表情静静站着的祝魏,皆惊骇无措,反应过来后才象征性补上三两声稀稀落落的掌声。
那截木棒仍松松握在她掌中,祝魏悄无声息下台,高高在上看着被同伴搀扶坐起的丁昼,道,“承让。”半点不走心。
围观之人自然也有其他公子的党羽,见丁昼这副模样自然暗中耻笑。丁昼面皮薄,狠狠瞪她,“……公子说笑了,是某无能。”忙被搀扶着灰溜溜退场。
祝魏淡淡目送他离开,心中自知此事只是个开始。方才丁昼,或者说祝琢的意图很明确——他需要祝魏身体有残破,不能继承大统。
……而她自不可能让此人如愿。祝魏眯了眯眼,无声叹息。
*
真假的威胁言语混杂,风言风语总是传播速度极快。不等下学,祝魏便觉出不妙了。
黄昏光影斑驳,冷意更甚。
与祝叶汇合后,她便积极和他说明情况。二人毫不耽误地简单交涉后,祝魏立即拍案决定采取行动,凭借他们所知的有限信息梳理清楚洛阳城中尚无明确表态的门第情况,趁夜色一一前去拜访。
月光皎洁,他们没带什么仆从,一人一马出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二人在这四方城池中来回辗转,虽没有一次登门遭拒,顺利地和所有人相见相谈,却也未得到一人信誓旦旦的明确说法,费尽口舌,铩羽而归。
说到底也只是两个稚嫩孩童,百般不顺,心中愈发气馁。一再收到含糊其辞的说法,祝魏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斗志昂昂地骑着马了。她沉着脸牵着马儿,与祝叶慢悠悠向名单上的下一家进发。
她失落地看着祝叶,头一遭自嘲,“越是孤立无援,越无人愿意帮你……道理如此,是我非要做梦。”
——说到底现在的祝魏没有傍身力量,不过薄薄一张白纸,一撕就碎。况且她仅在都城短短数日,而祝琢却始终在这里,孰轻孰重所有人自有估量。
祝叶面露担忧,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与玦莫要难过,是我们当前得知的消息太少,这些人未必没有早早下注……还有,呃,还有南宫彻将军没有拜访呢!他倒是定未掺和这些乱糟糟的事,我们还有机会!”
……这种旁人皆啃不下的硬骨头,她又有什么独特优势呢?
祝魏无可奈何,却也不愿妄自菲薄。她勉强笑着,其实不抱希望地仍踏入了将军府大门。
*
“二殿下,叶公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暖黄的烛光与炉火赤红的光亮令室内萦绕着一股温暖氛围。婢女为几人奉上茶水,热气腾腾,飘渺的白烟模糊了视线,令此处变得不真切,亦令本就紧张的二人更觉压抑。
祝叶看她,祝魏有些局促开口,“彻世叔好久不见,今夏一别,再见竟然已是年节。”
南宫彻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如白日,处在她正对面位置的榻上,目光平静,“不必说些客套话。今夜来此,我想二公子定也不是为了叙旧。”
祝魏眨眨眼,忙小心翼翼道,“顾左右而言他,是魏之过。”
她顿了顿,斟酌言辞,“我久在军中,鲜少回这洛阳。此次一回,才发觉如今兄弟们早已各自成长,心下生出百般盘算。但少年人血气方刚、易结仇怨,我欲化解,反倒弄巧成拙,是以惴惴于心,想求长辈们做主为我们和解一二。”
南宫彻看着她,“公子为何不找陛下出面?我不知是何怨结,不敢轻言。”旁人说这话自然装腔作势,但南宫彻确实古板耿直,不关注那些捕风捉影之事。
祝魏面露难色,犹豫道,“这,其实此事又沾染了些朝堂宫闱之争,涉及神器、涉及大统……魏开诚布公,若穷源溯流,便要扯到太子之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