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云芷的反问,即便两人立场相对,荷华亦是有一瞬的动摇。但她很快清醒过来,道:
“但本宫不会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与殷苛这种人合作,更不会置自己的血亲于危难而不顾。”
云芷咬咬唇,半晌,道:“只要目的达到,与谁合作不都一样?”
“更何况,王后殿下,您口口声声说着要解救宸国的百姓,可是王后殿下,您……真的在乎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啊……怎么可能理解普通人的悲哀呢……”
“普通人的悲哀?”荷华蹙眉。
云芷的眼眶隐隐发红,“我为什么要甘心被人踩在脚下?”
“我为什么要甘心一辈子活在底层?”
“我为什么要甘心听我哥的话,随随便便嫁个贩夫走卒,过完一生?别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王后殿下,您看看宸国的普通人,有多少是真正过得好的?即便侥幸从大小灾年,从各种战乱里活下来,稍有不慎,依旧是卖儿鬻女!”
她一连串的质问,终于让荷华彻底了解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心底真正的想法。
她不甘心。
她不愿意。
她拒绝兄长为她安排好的,像普通人一样,像千千万万个宸国普通女子一样,看似平淡幸福的一生。
哪怕至亲反目,赌上余生所有,她也要为自己博得一个出头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逐渐褪去正午的炽热,变得温润而柔和,映照得沧浪榭外的两人身上仿佛都披着一层金纱。荷华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一束阳光,可惜光线只能从指缝间穿过。她收回手,看向云芷:
“你真的那么想嫁玄止?”
云芷摇头:“不是嫁玄止,而是……在这个乱世里,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如果女子都要嫁人,为什么我不能嫁一个最好的?为什么不能让云芷这个名字,被世人以王妃的身份记住?甚至有朝一日,同您一样,成为宸国的王后?”
说完,她屈膝下跪,整个人伏在地板上,向她行跪拜大礼:
“臣女知道,您与容姬夫人有旧怨。可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那臣女必然要死死抓住。”
“还请王后殿下成全。”
面对云芷的卑微恳求,荷华总算闭上眼睛:
“看在你哥哥曾替长姊办事的份上,本宫可以成全你,但,在此之前,本宫想告诉你。嫁人,绝不是你唯一的生路。”
听见荷华的话,云芷“哈”地笑了一声,她仰起脸,注视荷华的眸光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王后殿下,大道理谁不会说?云大小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传出去别人只会当她是失心疯。除了说以外,她能做什么?还有殿下,您呢?您之所以如此尊贵,难道不就是因为您是兆朝的公主,宸国的王后?可您也只能被宫规束缚,您又能改变什么?”
荷华睁开眼,深深凝视着她,语声笃定:
“所以,我要走出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