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荷华的撞击,殷苛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摇光挥手,箭雨再次倾泻而下,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箭矢破空的声音和暗卫的惨叫声。
不多时,殷苛的人尽数折损,殷苛自己伤了一条腿,被两名金吾卫擒住。
殷苛被生擒后,荷华注视着满地的尸首,心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摇光站在原地,目光冰冷,仿佛白玉雕像,对押送殷苛的金吾卫道:“带他下去。”
“慢着。”荷华打断他的命令,她注视着殷苛,冷声问道:“时鸣在哪?”
殷苛梗着脖子,“我不知道。”
因他态度恶劣,摇光向金吾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后,狠狠一脚踹向殷苛的膝盖,“老实点,王后向你问话呢!”
殷苛一扭脸,“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荷华被激怒,气得额角青筋乱跳,直接上前甩了殷苛一巴掌,“时鸣若是出事,本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她这一扇很是用了些力气,打得殷苛脸别向一旁,唇角渗出血丝。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张狂大笑:
“王后殿下,想找到你弟弟,下辈子吧!!!”
荷华紧攥住手心,恨得几乎银牙咬碎。
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究竟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做,才能找到时鸣?
为避免殷苛继续刺激荷华,摇光果断开口:“先把他关进笼子里,带回诏狱听候发落。”
细雨沙沙而下,混着猩红的血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如一条条蜿蜒的小蛇。荷华正要在念薇的搀扶下,搜寻整座宅邸,寻找时鸣的踪迹,忽然,摇光缓步上前,将自己身上的鹤氅脱下后,罩在荷华身上。
在这场幕天席地的雨里,四十八竹骨的油纸伞在两人头顶撑开,隔绝了雨水的寒意。荷华凝视着俊秀清逸的青年,眼前再度闪过他射箭时的模样。
本悲怒充斥的心房,忽而之间,用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春风吹柳絮,红梅映寒窗。
刚刚那一瞬,她知道自己在赌博。
所幸,她赌赢了。
迟疑了片刻,她第一次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将其覆盖于摇光没有撑伞的左手上。
温度传来的一刻,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摇光微微一怔,眼底深处,不禁浮现一点少见的真心实意的笑,若微风拂过午后的湖面,涟漪里荡漾着碎金点点。
他坚定而郑重地反握住荷华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仿佛要将所有的承诺都传递给她。
不用怕,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即便无法在世人眼前并肩同行,我也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这是他未出口的话,却也是她能感受到的弦外之音。
“启禀大公子,私库的钥匙找到了。”
有亲卫上前禀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联想到时鸣的下落。
摇光颔首,“带孤过去。”
夜色如墨,雨丝悄无声息地洒落在青石地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私库的大门半掩着,铜锁已被人拆下,锈迹斑斑的铁链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有侍从为两人掌灯,昏黄的烛光映出空荡荡的木架,原本整齐排列的兵器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柄残破的长枪斜倚在角落,枪尖上的寒光折射着摇曳的火光,格外冷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湿木的气息,荷华不禁以袖掩鼻,顾盼一圈,发现并没有时鸣的踪影,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失落。
她蹙着眉,道:“时鸣不在这儿,里面的东西好像也都被被搬走了。”
摇光思索过后,开口:“恐怕是玄止他们在为明日的婚礼做准备。”
听见摇光的话,荷华深吸一口气,心知明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即便如此,她已经保持着镇定,只是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
她敢说这话的底气也来源于离宫之前,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如果容姬他们想和她玩瓮中捉鳖,那荷华便先玩一出请君入瓮。
唯一的不确定是,既然时鸣没有落到殷苛手里,那他又能在哪儿?
窗外雨声渐渐密集,雨点拍打在库房的瓦檐上,滴答,滴答,低沉如私语。一只老鼠从一堆散落的箭矢中窜过,发出细微的窸窣响声,荷华下意识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突然,她的眸光定住。
箭矢之上,挂着一缕殷红的丝线。
荷华捻起丝线,上好的天蚕丝,一般只用于王室的服饰。荷华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猜测——难道?
还没等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突然,有金吾卫急匆匆冒雨而来,“不好了,大公子,王后,殷苛逃了!”
“怎么回事?”摇光心下一沉。
金吾卫“扑”地一声跪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还请大公子恕罪!刚刚、刚刚兄弟们本想将他关进囚车里,不料突然从草丛里冒出两名黑衣死士,一番打斗下,虽然解决了死士,但却被殷苛寻得了机会,抢了马匹逃走!”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摇光当机立断:
“他往哪边逃了?”
“看方向,应该是……鹿鸣居。”金吾卫嗫嚅道。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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