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看守所。
一双手铐叮当作响,他正被两名警察押往监狱。
阳光从窄小的天窗照射进来,惹得他下意识闭上双眼,一瞬之后,再睁开眼来,他已站在铁门之外,这里看不见太阳。
一扇门被打开,里面吹响了奇怪的口哨,还伴随着几声掌声。
裴攻止走了进去,轻轻晃晃酸困的手腕,目光淡淡扫过牢中的人,一共四个,加上他自己拢共五人。
那四人相觑片刻,一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光头盯了他半晌,但没什么特别动作。
几人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皮肤偏麦色,头发很短,甚至能看到头皮。
脑袋右侧乍一看还以为是故意剪了个当下流行的发型,就是那种会在脑袋上剃出各种形状的造型,两缕儿光溜溜的痕迹向脑后延伸。
当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时,一个谨慎的男人方才发现,原来这人头皮上不是故意剃的什么造型,而是两道凸起的旧疤。一条像蚯蚓,一条像蜈蚣,很是吓人。
引得一旁蹲着的男子不由向远处挪了挪。
那个凶悍的光头站在他的对面,盯着他偷偷递去一根烟。
裴攻止想也没想伸手接过,这间房的氛围一直很低闷。
他们并非是定了罪的人,所以在管控上相对宽松一些,裴攻止接过香烟的同时身边那男人顺便递给他一块电池。
电池是从对方钥匙里的一个小电筒中取出的。
裴攻止起初有些疑惑,那人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唇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将小号电池拿在手中,又从衣兜里摸出一片口香糖的锡箔纸,然后将中间撕成一公分宽的细条,对折了锡箔纸后又在对折处弄出了一个小三角。那人手上动作很快,不过裴攻止还是看清了他的手法。
男人将锡箔纸两端的其中一端接在电池的正极,另一端接在负极,就这样中间较细的一端便着了。
男人将火递给他,裴攻止并没接受,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转手将烟放进兜内。
那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火机,但是是很方便的点火工具。
他看的认真,对方笑了笑,与他说道:“很神奇吧?其实原理很简单,锡箔纸具有导电性,当将它串联到电池上后电池就会发生短路因此在锡箔纸较细的一端会快速聚热,当热度达到纸张燃点也就着了!”
对方津津有味的讲着,裴攻止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节小电池和口香糖纸。
他还没说话,男人抽了口烟继续道:“我是个物理老师,这些……小kiss。”
递火的男子收回手时指了指他的脑袋,还没开口,倚墙而立的光头先开了口:“怎么进来的?”
裴攻止不疾不徐的抬手轻轻扫了扫扎手的短发,一阵尘土飞扬。那光头盯着他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小李是个能人,跟我不一样。老子八成这辈子是出不去了,正在寻找真心能处的狱友呢,嘿嘿。”
光头笑着吸了口烟,眼神有些迷茫,自顾自又道:“我弟被讨债的打死了,那债是同村一人哄俺弟借的,一分钱没见过,背了二三十万的债。他脑子不好使,话也说不利索,讨债的人要了房子,把他扔出去了,他冷了想回家,结果被活活打死……”男人哽咽了一瞬,自怜自艾。
裴攻止的指尖随之微微一抖,听男人又道:“俺弄他们时就没想过后悔!可我就怕连累了媳妇和孩子……你不知道……”
一个大男人好好的说着却忽然抹了把泪,怀念起过往:“俺弟小时候还在树上掏鸟蛋给俺,要不是俺他也不会掉下树去。爹娘相继去后,这世界上他就只有俺了,他这一走,俺整个人也没啥活头。就是可惜俺媳妇,当年从村里出来,吃糠咽菜的日子都过了,好不容易能叫她娘俩过上好日子,俺……俺又……”
光头外表凶悍,内里藏绵。他仰着头不说话了,但这个话题莫名扯动了裴攻止的心,他倏地抬眸,轻轻搭话:“孩子多大?”
“七八岁了。”男人丢下烟头踩灭在脚底,抬眸时正对上裴攻止的眼睛。
不只是光头,余下的另几个狱友也都诧异的看着他。
因为他们怎么也无法将这张脸与罪犯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细打量起来,只觉得一个眉清目秀的俊男也会犯罪?果然人不可貌相。
裴攻止的眸子里有一股阴郁的英气。鼻梁挺拔,麦色的皮肤十分健康,微微泛着光,像是铺了一层粉。一双眼睛略显纤细,却明亮异常。
他身强体健,看起来就是个不太好惹的冷人,只是那双充满阴郁的眼眸非但看不出凶狠,甚至透着点楚楚可怜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