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头发的少年专门喊得很大声,对着陆歧路面前的电话故作姿态。
歧路忽然就笑了,点亮了电话,对他道:“我没有录音。Nothing!”
“喔!你使诈!”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拜托,我也是个成年人好吗?”绿发少年说话时拖着长腔,显得很不满意。
陆歧路打趣儿道:“十八岁零一个月?”
“你可真会开玩笑。”少年笑着,夸奖他:“你还是挺有意思的。”
“哼。”陆歧路低眉一笑,不在说话。不过对方倒是个不认生的,又对他介绍了一遍:“我叫臧西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臧西西?”
“臧,西藏的藏不要草字头,西方的西。”
“吼,很有趣的名字。”
“对啊,我还有个姐姐,叫臧东东。”
“真的?”
“骗你的!”少年笑着,手中不断的调着新酒:“你呢,你叫什么?”
“陆歧路。”
“陆毅的陆?”
“嗯。”
“哪个歧路?”
“你知道犯罪频道经常会说罪人走上了……”
“歧路!”臧西西先行吆喝到,一种自信明了的感觉还挺有趣。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又道:“难不成你爹妈犯法了?起这么有警醒意义的名字。”他仅仅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陆歧路保持着一丝笑容,但眼睛里却变得很冷,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臧西西忽然觉得很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夸赞他:“你是个律师,很令人敬仰的,感觉很神圣啊!”
“是吗?”
“当然了!不像我,就是个调酒师。每天在这样的地方混迹。”
“调酒师?”陆歧路侧头微微噘嘴看着他,已经表露出了自己的不相信。
臧西西低头的时候,绿油油的头发惬意的垂下来,他的声音很清亮:“当然,兼职酒吧老板。”
“你是Gay?”陆歧路盯着他,眼睛丝毫不移开。
臧西西晃动双臂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有节奏感,就像在跳舞。
他看见那个少年点了点头,冲他笑。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和那夜跟你在一起的朋友要的。你的表落在了他那里。”
“他怎么会有?”
“给他一个名字,他能帮你查出全宇宙,包括外星人哦!”臧西西很爱笑,也很喜欢开玩笑。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轻松。不过陆歧路却摇头,感慨道:“我忽然有种危险感。我是透明的吗?在你……面前。”
“是在我朋友面前。我也是透明的。”臧西西凑近他小声的说,生怕被谁听见似的。
“我能知道那天的人是你哪个朋友吗?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再见面会不会很尴尬?”陆歧路道。
臧西西摇头,撇了撇嘴,很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不要了。你也不会再见他了。或许很多人都这样,不会和同样的人做第二次,但圈子就这么大,人就那么几个,总会再遇见的。可是他的确不会和同一个人做第二次,也不会和对方再碰面。”臧西西非常肯定,这反而引起了陆歧路的征服欲:“为什么?人是会改变的。”
“对啊,不过,他有一个本子。”臧西西神秘兮兮道:“他的本子里有每一个和他做过的人的照片!”
“这是什么癖好?”陆歧路既担心又诧异:“我也在里面吗?”
“我想是的。”
“哦……那你能帮我……”
“不能!别想!”臧西西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一棒子打死:“他的脾气可不太好!”
陆歧路和他聊了许多,直到酒吧打烊,他依旧坐在吧台不动。
臧西西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看了他半晌,方才对已经微醺的陆歧路逐客般道:“你该走了,酒吧已经打烊了。我也该走了。”
“嗯。”陆歧路站起身,晃了一瞬,臧西西下意识去抓他的手,但却没抓住。
歧路晃了好一阵子才站定,臧西西绕过柜台走到他身边,一手抓过他的腰,一手拉过他的手臂,扛着他叹了口气:“今晚你就在我的房间睡吧。”
“你呢?”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
“只有我一个人……”
“不然……我还能临时帮你约一个?”臧西西调笑道。
陆歧路忽然扭头盯着他,酒气熏得臧西西想要撇过头,然而,他却离不开这个男人的眼睛,不得不承认,陆歧路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而且特别会说情话,两人对视的功夫,陆歧路已然垂声道:“你就很好啊,很符合我的口味儿。”
“拜托,我又不是糖果。”
“但你是甜的。”陆歧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的确很诱人。臧西西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男性的味道。
他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陆歧路的手已经伸入了他宽大的T恤里。
他的唇摩擦在少年的耳畔,不过,关键的那一刻却被臧西西挡下了。
男孩将他一把推向床铺,笑嘻嘻道:“陆大律师,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孩子。难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吗?”
陆歧路的脑海渐渐变成了浆糊,他很少这样失态,特别是陌生人的面前。
臧西西无奈的看着醉成烂泥的人,没想到他的酒力这么差!
就在他刚想离开打些水帮他擦洗时,那个人忽然又坐起身来,神情严肃的就像清醒之人,一把抓住他的衣摆,质问他:“我有证据能定他的罪,但我没有拿出来……所以……你觉得我不可原谅是吗?我就那样不可原谅吗?”
臧西西听得一愣,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歧路。
他竟看见这个谈笑风生的精英男忽然落泪,然后松了松领带,像个孩子似的一转身,鞋也不脱的蜷缩在他的床上,抱过那床柔软的被子,将脸埋在了里面。
他大概是有什么痛苦,令他连醉了睡了,都这样难过。
臧西西看着他,忽然下了个决定,他决定今晚不回家了。
他坐在床边一夜,盯着这个男人,臧西西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因为他竟然会想这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一句是:你就很好啊,很符合我的口味儿,另一句是:但你是甜的。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恋爱的感觉了。
在听到这些话时不免心底有一丝触动,但他不是真的被迷惑,而是眷恋起曾经恋爱的感觉。
盯着熟睡的男人,他不由在想,陆歧路这两句话究竟是真的对自己所说,还是对另一个让他痛苦的人呢?
那个不肯原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