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能太确定,毕竟在监狱里吃蛋糕,怎么样都不会自在幸福。
奶油在口中化完时他鼻头竟莫名酸涩起来。
因为这让他觉得,原来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就像这入口即化的奶油,十分短暂。
它的美丽,终究被毁于一旦。
— — —
他顿了一瞬,许久才吃下第二口。
甜的食物会源源不断,但经过小芽手中的甜食已经在十多年前终结。
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像那样的美味。
看着晃动不安的烛火做着最后的挣扎,裴攻止仿若看见了冬季里马路那头亮着的橘灯。
电线杆后有一家奶茶甜点小店,透明的橱窗里站着一个身影忙碌的男孩。
他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
推门而入的时候,门上“欢迎光临”的滑稽猴子喊了一声。小芽抬头,无论多晚,无论多疲惫他都会对人笑。
原以为是客人,可是这个客人绕过墙柱时小芽的笑容比之前更加轻松。
男孩从柜子里拿出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放在桌上,那是裴攻止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他从前从不喝这些,小芽十七岁那年他才第一次去喝这种东西。
温暖的店里只有吧台亮着暖色的灯,洒在两人身上时那感觉真的很幸福。
男孩背后是窗,窗外的路灯下飘着白色的雪。
奶茶的热度暖了裴攻止的手,许久许久,都未曾在那个冬季消散。
可是,幸福真的太短暂,仅仅一年多后,那种恬淡安静的生活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后来的他也不是没吃过甜食,只是再也不是那种味道,久而久之,便不再尝试。
— — —
“特别说一下。”那狱警忽然开口,眸中竟有些嫉妒的情愫,对裴攻止道:“有人特意托我给你准备这些,是为了庆祝你们再见面一周年。”
再见面一周年?
一年前……
他还在部队。
对方的目标和用意都非常明显,裴攻止的脑海依旧一片空白。
他原以为这是明诚的意思。被否定后,即便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出是谁。
“吃完吧。”年轻的狱警叹了一声,微笑着又道:“等下还有个礼物送你。”
— — —
在放下叉子的那一瞬间,裴攻止手腕忽然被狱警大力抓住。
紧跟着只听砰砰两声,他的双手一边一只被扣在了凳把间。
狱警冲监控摄像头打了个响指,不出片刻,裴攻止听见提讯室的门打开了,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沉沉走来。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宰割的羔羊,原本是能反抗的,即使被锁在椅子上,只要他的双脚是自由的。
不过他还是忍下了,并不想再闹事。
因为三年的刑期对他来说有些久。
他一动不动,警察始终坐在桌上看着他,背后而来的人一言不发。
他听见对方蹲下身打开了什么,那人再起身时一种冰凉的感觉从他的后颈蔓延。
他嗅到一股浓烈的酒精气。还能感觉到那人的指尖在他皮肤上滑动的感觉。
他听见某种电机般的东西发出奇怪的滋滋声,坐在他面前的狱警发声道:“你真的很荣幸,可是除了这张脸……我实在感觉不出你有哪里吸引人。”
对方忽然起身,双手始终插兜,眼神冷漠的盯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要谢谢你。你放心,我承诺他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一定会对你……照顾有加的。”
男人的眸中露出一丝厌恶。
裴攻止的头被他狠狠一按,他不挣扎也不说话,伴随着嗡嗡声,他感觉颈部一阵刺痛!
身后人的手在他的脖颈间小幅度移动,他也终于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了。
文身的痛感很快就能适应,但不得不说后颈这个地方的确有些刺痛。
文身的感觉很微妙,纹身师把针尖伸进颜料瓶中,把药水蘸在针上,扭开电闸,机械快速的在皮肤上运行,然后反复上色。
一般人们会选择在身体上留下些有意义的东西。
裴攻止虽然一身伤疤,但是完全没有文身的癖好。
他不会把所谓的有意义的东西或者难以忘记的人留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展示给别人看。
因为那些人事物,都已经被他文在了心底。
比皮肉的刺激更加深刻。
— — —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竟还有些睡意。
他不知对方到底文了些什么,哪怕是羞辱的话也都无所谓了。
只是文身,对方似乎敌意并不大。
毕竟这种东西可以洗去。
裴攻止猜不到是什么,也无心去关心。
因为重要的人已经失去,这副身体任谁宰割,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心,已经葬在了那个坟墓里,却始终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