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过去了,裴攻止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周彪的情况听说也已有了很大好转,不过至今还未曾转院回来。
他今日就要回到牢房中去,小张正跟狱警做着交接,而裴攻止就像个安静的孩子,乖觉地坐在病床上,一双眼睛低垂,在修长的睫毛下淡淡凝视着门口。
地上狱警的身影黑洞洞的,莫名让他觉得恐慌。
那仿佛是个怪兽,影子动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期待着是来人,可终究,令他失望了。
“裴哥。”小张的神情也有些严肃:“对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也实在没办法。”
虽然小张答应赤明诚照顾裴攻止,直到他回来。可是,不知为什么赤明诚至今仍未回单位。他看着裴攻止静静望着地板,一言不发,轻轻摇头。
这个男人就像个失聪的孩子,隔绝了整个世界,独自一人安静的能在床边坐上几天几夜。
他像个丰碑,永恒在一处,仿佛在等,无尽的在寂寞里等下去。
小张看着他,有些难受:“真的对不起。”
虽然裴攻止非常清楚小张说这话的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声线暗哑道:“明诚还没回来吗?”
“按道理三天前就该回来上班了,也不知怎么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他。”小张张着嘴,很想安慰他,但裴攻止却起身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小张仿佛听见这个男人内心的呐喊,可他没有呐喊,甚至反过来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的。”
赤明诚不会有事,自己的担心一定是多余的。
可是,他的双腿却不知为何,在站起来的那刻倏地一软,跌回床边。
裴攻止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双手缓缓蒙上了双眼,暗影中露出的悲伤如何也遮挡不住。
他的预感成真了?这种感觉令人如此无力。
赤明诚真的没能如约而归。
这一刻,裴攻止萌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
—— —— ——
“还不走吗?”
“楚警官?”
小张让过身,楚文龙不知何时来了,面带笑容的走进,就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裴攻止仰头看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那种刺痛人心的事与他无关。
楚文龙好心过来搀了他一把,裴攻止不动声色想避开对方的手,不过,楚文龙却更加用力,裴攻止不想挣扎太过,好像自己是个被吃定的兔子。
那个警督笑着,捉住他的手臂,在他耳旁低声道:“他回不来了,你很自责吧?我也告诉你,s省那边你什么也留不下。”
楚文龙就像说笑一般,然后高傲的直起身,拖拽着几乎双腿失去站立功能的裴攻止。
他在这一刻看起来那样脆弱,而他的内心比他的外表更加破碎!
楚文龙对自己的敌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很明显了。
而楚文龙也从不刻意隐藏这种情绪。
—— —— ——
那天,裴攻止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监舍的。
他坐在硬邦邦的床铺前,一夜未动,仿若雕塑。
他的思绪非常冷静,静到可怕。
其实,就在赤明城刚离开的那天夜里,楚文龙就亲自来找过他了。
裴攻止极力想要挽回赤明诚的s省之行,可人在狱中,凡事都慢别人几拍。
赤明诚没能如期而归,其实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他的世界好像比从前碎的更厉害了。
一场毁灭世界的浩劫正在发生,那是玛雅文明中的预言。
时间在那一夜回到了二十多天前,那是赤明诚走的那天夜晚。
楚文龙就像个幽灵,站在裴攻止的床尾,静默不动。
裴攻止是习惯性从噩梦中惊醒的,他猛然坐起时,方才惊觉床尾有人。
他警惕地盯着那个暗影,一声不发。直到对方走向门边,打开了医务室的灯。
他的视线中是一个面色平静,带着警帽的男人,这个男人正是楚文龙。
楚文龙细长的眼睛微微翘着,一边靠近他,自觉地坐在他的床边,一边笑着意味不明的关心:“你做噩梦了?”
裴攻止一言不发,楚文龙刻意为他压了压被角,抬眸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又问:“他去s省了?”
就是这句话,令裴攻止瞬间毛骨悚然!
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楚文龙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话语平静道:“同事一场我并不想杀他,可万不得已时,人都会自保。你要记住,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你、害死的。”
裴攻止不说话,楚文龙慢慢踱步到房中心,忽然不满地转过头盯着他,有些愠怒道:“你真的很无聊!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难道就不能有些其他的表情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裴攻止在心底回应。在面对敌人时,他永远是面无表情的。
楚文龙悻悻叹了口气,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黯然道:“我调查过,你之前是个兵,退伍不久,为什么会跟周彪这种人有关系?”
楚文龙的语气就像劝人的朋友。
裴攻止依旧一动不动盯着他,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楚文龙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撇开眼,冷漠道:“你最好祈祷他这一行什么也不会发现!”
丢下这一句,他就离开了。
裴攻止胸中的闷气直到楚文龙离开的那一刻,方才呼出。
静悄悄的医护室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他的掌心早已渗出了冰冷的汗水。
他就知道!
就知道不该让那个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