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他的话筒!”
楚文龙当即一声令下,只听那女记者喝了一句:“那个很贵的!”说罢也动手来抢。
裴攻止却在众人抢话筒的前一刻,双手奋力一扬,将它抛向了半空。
在他回眸的那一刻,记者连同部分警察已扭作一团,而裴攻止的目光却看向了定在原地的陆歧路。
即使人群混杂,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可陆歧路好像依旧能够听见那个人对自己说话。
裴攻止的唇角轻轻勾起一瞬,似笑非笑,染着血的唇嗫嚅着两个字:“走了。”
就像曾经无数次的见面,无数次的分开,好像永远不会离开那样,永远都会有下一次会面的时候。
小的时候,没想过离别,长大了也没想过会分开。
即使天南海北,即使裴攻止在牢中,仿佛就像出去吃了一顿饭,散了个步,不久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陆歧路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秦警官在一旁有些迟钝的问:“陆律师,你那个朋友……是个逃狱犯?”
“是。”
陆歧路的声音再次哽咽,唇角却微微带笑,那样礼貌。秦警官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又问:“他越狱就是为了……”
“是的。”陆歧路正视秦警官,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就是为了病床上的人,他们、曾经是战友!”
“受害人是个医生……是w市监区的……”
“是的!”
“你好秦警官。”
陆歧路正要说些什么,忽被一人打断。
走来的正是方才喊裴攻止队长的男人。
陆歧路看着他,默然不语,只听他对秦警官道:“我方才听护士说裴攻止到这儿是为了见一个人,听说那个人是你们警方现在保护的重要人物,所以想跟您了解一下他越狱到这儿来的根本原因?”
“哦!您好您好!”秦警官同山炮握手,一边道:“是啊,这名受害者面目全非,目前仍在昏迷,不过根据其留下的东西初步判断可能是你们那儿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叫人和你们联系了,你们还不知道吗?”
“因为逃犯的事儿,所以还没顾上。”山炮神情严肃,扫过陆歧路一眼,拉过秦警官又询问了些什么。
不过,可以看得出那个山炮的神情比同秦警官了解情况前更加怅然严肃了。
陆歧路看着山炮转身走向护士台了解情况,又打了好几通电话。
秦警官也和手下的人合计了一下今天的事,这才走来同陆歧路说话:“已经可以确定受害者身份了,的确是w市监区医科室医生赤明诚,至于那些向他动手的人我们还需要时间调查。”
山炮站在护士站,看着秦警官和陆歧路,眼神时不时飘向歧路,两人对视了几次,但都匆匆瞥过。
仿佛谁也不敢确定什么。
秦警官末了还叹了一句:“这战友情是真深啊,倒叫我想到了我当兵那会儿。”
“他很重情义的。”陆歧路淡淡道:“秦警官,我必须向您坦白一件事。”
“什么?”
“视频里施暴的男人名叫崔立民。”
“这个我们已经查出来了。”
“十多年前,有一起轰动一时的‘1113’虐杀案,受害者姓裴,名小芽,是方才那名逃狱犯的弟弟。崔立民就是凶手之一,只不过他刑期未满,提前出狱。”
陆歧路顿了顿,秦警官忽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主动道:“你是想说,这个赤医生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战友了解些什么,才被崔立民的人痛下杀手?”
“我不敢说,但我觉得是这样。我跟踪崔立民近一月之久,他在w市涉毒,这样的人渣,我不希望他再逍遥法外。”
“可是,你将事情弄得这样大,崔立民这种人我了解,也看过他的资料。像现在这样风吹草动的,早就打草惊蛇了。”
“我知道。”陆歧路坚定的看着秦警官:“但我没后悔。如果不这样做,这唯一一个人证也要命丧他手!至少现在,他不敢再来伤害他。”
裴攻止最后那疯狂的举止,不正是为了保全赤明诚吗?
这一闹,别说w市,只怕这个国家不少人都会知道这一起新的恶性案件了。
但陆歧路不知道的是,裴攻止之所以对着镜头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他想震慑和压制的人是那个楚警督!
虽然当着众多人的面,可裴攻止还是看见楚文龙听见自己将赤明诚的身份公诸于众时的震惊。
那个姓楚的显然不知道重症病房里躺着自己想杀的人!
为了裴攻止越狱的事,楚文龙一定忙坏了。
如今,纵使距离赤明诚如此之近!
可他应该再也杀不了他了吧……
因为所有人都将知道赤明诚是他们w市监区的人,还有更多的人马上就会知道他是在一次休假旅行中被害,而楚文龙作为分监区的负责人,在媒体面前一定会做足面子。
如果没有看错这个人,裴攻止敢笃定,楚文龙不会,也不敢再对赤明诚下手,为了这件事不再发酵,不再连累他自己,他一定会极力压制,尽快使一切消声灭迹。
但事情永远不会真正的结束。
因为赤明诚牵扯了一宗恶性案件,他一日未醒,案子一天未破,媒体的眼睛就会替裴攻止永远盯着这些人,盯着楚文龙所在的监狱。
只有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才能让大家将‘赤明诚’这个名字牢记,才能阻止无形的黑暗之手再次对其进行‘猎捕’。
而这,也是裴攻止不惜一切越狱的原因之一。
一个昏迷的监狱医生和不惜越狱去看望他的犯人,这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
文人的笔杆,能写出美妙的故事,也能将有些人折磨致死。
他们不用负任何责任,只需要动动笔,心里脆弱和心有鬼胎的人就会怕。
怕这些人深挖。
要么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要么,一切戛然而止。
葬在深渊或冲破云霄。
这,就是裴攻止为人处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