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丛适第一次这般犹豫的想要表达意愿。
臧西西瞬间心急起来,但却赌气一般,压抑着自己不说话,就那般静静地听着,听这个男人究竟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似乎听见了冰岛落雪的唰唰声,听见了远方动物的嚎叫,听见了寒风沙沙……
他再也等不及方丛适说些什么,便已迫不及待的关心对方:“你在外面吗?”
他也等不及方丛适的回答,又开始了一连串的责怪:“你身体不好,冰岛那么冷就不要在外面呆着了,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要给我打电话!没有必要跑到外面用固话打给我!”
臧西西只以为方丛适是因为和苏瑞敏在一起才这样做的。
话音刚落,只听那头电话里“砰”的一声响!
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臧西西一惊,不由紧张道:“你那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事。”方丛适的声音就像冬季里的炉火,那样的温暖。
即使结了冰的湖底泛起波涛,他却依旧是那层冷冷的冰霜,隔开了两个世界。
听见臧西西的唠叨,所有的苦难都能过去,这个大男孩的声音就是绝望时抚平伤口的药剂。
方丛适忽然淡然一笑,对着话筒吻出了声音。
那一刻,臧西西的额头滚烫不已。
“我要回去了。”
“快回去!”臧西西催促他。
方丛适的呼吸依旧平稳,纵使那些火光距离他越来越近。
正巧一声枪响被路过的货车盖过,臧西西没听清枪声,倒是听见了方丛适的话:“瑞敏还在等我,可能未来我都不能常联系你了。”
时间忽然停止,良久的沉默后,臧西西凄然一笑,淡淡一叹:“你还是做出了选择。”
“西子。”
他听见方丛适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而这一刻眼泪却从臧西西的眼眶一跃而下。
北方的雪簌簌地下,冰岛的气候冻得人浑身僵硬。
方丛适的双目始终凝视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必须挂断电话!
转身的瞬间,温暖的电话亭里,他听见臧西西的呼吸声,那种强制压抑的平稳,多么令他心痛。
这么多年,自己终归没有一日让臧西西过得开心。
是自己太自私。
不过,也是时候离开,还他以自由,还他以天真。
他坚信时间会让一个人忘记所有情伤。
— — —
“西子。”时间紧迫,方丛适郑重其事道。
“你说。”臧西西表现的很坦然,可是酒吧里的他已经软软地蹲在了吧台后,泪雨磅礴。
“我……”方丛适的停顿是那样明显,那句“爱你”在他口中辗转多时,最终变为一句残忍的:“我不爱你了。”
电话断开的那刻,臧西西歇斯底里的哭嚎惊动了整个酒吧的人。
冰岛郊区的电话亭上落满了厚厚的白雪,好像回到了那夜他们站在同一个电话亭左右,隔着一个棚子一根铁柱等待对方的窘相……
雪越来越大,固话听筒染满了鲜血,坠在半空,飘飘摇摇。
电话亭下的血迹融化了整整一片雪地。
血迹蔓延向远方的山林。
山林中响起了野兽的吠叫。
臧西西的电话响了一声,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强撑着自己阅读了那条彩信。
那条短信,只有八张图。
是冰岛的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