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会说。”裴攻止忽然一转话题,抬眸凝视着铁窗外的警督,倏地勾唇,却未曾有一丝笑意道:“说周彪是怎么死的吗?”
“死无对证,谁又会去查一个犯人呢?”楚文龙不吃威胁,反而镇静自若。
裴攻止倒也不认输,冷淡道:“如果这个犯人与十多年前秦忠树之子的死有关,你觉得他会如何?”
楚文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待着……
因为他总觉得裴攻止的话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片刻后,他将吃完的饭菜送出窗口,躬身凑向楚文龙,一改常态道:“楚警督有兴趣和我换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今日来人的命。”裴攻止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着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事:“我知道你们有人追踪他想要对他不利,而我要换的就是他那份平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文龙露出的不解是真真切切的。
裴攻止的唇角却缓缓一动,带着一种无惧的轻蔑:“楚警督不懂不要紧,但赤明诚怎么出的事你一定知道。只管把我的话带给你的主人就行。”
他话里有话,暗骂楚文龙是走狗。
楚文龙表现的毫不在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自己后面的人对今日即将来此面见裴攻止的人也下手了。
他想了片刻,也算应了下来,问道:“你想用什么换?”
“你们想要的——一切!”
楚文龙凝视着裴攻止的脸,片刻,也轻蔑的一笑,摇头道:“我凭什么要信你?”
话落,禁闭室里的男人朝后退了一步。
就站在雪花纷飞的天井下,仰头望着那片苍茫的灰色天空。
他不再说话,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缓缓瞥向了铁窗外楚文龙的半张脸上。
就是那样一个眼神,清冷没有情绪,但却带着不屑欺骗的蔑视。
两人之间忽然静了下来,楚文龙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强而有力!
最终,这名警督收回视线,依靠着铁门,声音暗哑的质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们得到东西就会放过他?”
“不是放!是保!”裴攻止特意强调了自己的意思。
今日放过陆歧路,他日还会伤害他,而自己要的是对那个人的保护!
楚文龙沉思片刻,裴攻止开口又道:“你若守信,两相平安,你若不义,我自不仁。我会让他将东西给陕西汉中巡特警大队一个叫熊义武的男人,你亲自去取,只需要在我入狱时的衣兜里找到一张写有他电话地址的纸条他就会给你。”
“我不明白。”
“楚警督想明白什么?”
“你将那些东西都给了我们,岂非白忙一场?岂不是辜负了赤医生的一片心意?就算你将东西转手那个熊义武,我们又怎么证明你没有让人备份?”
“你们平安,我要保的人就能平安。就算我留有备份,他日你们败露,难道不会下手对付我要保的人吗?该担心的是我才对。”
裴攻止这番话说的不错,楚文龙有些心动,但仍觉不够,就在他犹豫之际,裴攻止忽然问道:“楚警督认识崔神手吗?”
听见这个人的名字,楚文龙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凌厉的看向裴攻止,裴攻止却目空一切,暗然道:“为表诚意,我还可以给你们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我想崔神手会感兴趣的。”
“什么?”楚文龙的这句问话,让裴攻止确定了他们之间是相识的,就算不熟,但一定有关系。
他凝视着楚文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十多年前,1113裴姓少年虐杀案……全盘录像!”
裴攻止给出的条件越来越奇怪,有些超出楚文龙本身所知。
然而,姓裴的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自言自语又道:“十多年前,这盘录像有人亲自放在了我的门外,我想此人本意是希望我将它作为最有利的证据,送上法庭。但由于某些缘故,最终没能成为呈堂证供。录像里有崔神手。我想了很久,一直觉得他不至于做出那样不理智的挑衅。我想把录像给他,算作投诚,求他放过我的朋友,免得他像明诚一样。”
赤明诚的案子一发,陆歧路上传了视频,裴攻止看过那则新闻,他知道崔立民是个狠手。
赤明诚的事始终是因自己而起。
为了当年1113案的事,陆歧路也一定会深陷其中。
崔立民的心狠手辣从十多年前小芽的事件中,裴攻止就已经见识过了。
现在的他只想极力为陆歧路求得一点安稳。
他经不起至亲至爱的再次离世,没有什么是比歧路更加重要的存在了。
楚文龙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十多年前,我才十几岁,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楚警督想要什么?”裴攻止实在是太聪明了,他一瞬间就能明白楚文龙的意思。
姓这个警督无非是觉得上面的人得了好处,崔立民得了好处,而他自己还没有……
楚文龙想了想,点头道:“我的走狗死了,要么这样……等你出狱了,就做我的狗吧?怎么样?”
楚文龙嚣张的笑,以报之前裴攻止羞辱他的仇。
裴攻止无比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竟爽快的答应道:“可以。不过,我也有句丑话说在前面。”
“你说。”
“他若平安,你们就是功臣,也可以用我给的东西向你上面的人邀功。他若不安,我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在这所监狱里,还有比禁闭室更密闭的空间吗?”裴攻止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怪笑,眼中透着一股戾气。
他不爱笑,也从不笑,这种神情无遗是一种挑衅。
楚文龙蹙眉,慢慢躬下身,透过窄小的铁窗向上看去!他只能看见四分之一的天井。
然而,天井的钢筋条已经向两边弯折,中间的空间完全足够姓裴的身形穿过。
再看裴攻止的衣服,湿漉漉的,上身有些半干。
楚文龙面色骤变,眉心紧蹙,心脏猛跳了一瞬。
那是一种遇见劲敌时的恐慌!
不过,楚文龙也已经知道,明日要来见裴攻止的人对于这人而言非常重要。
楚文龙觉得正中下怀,于是也向裴攻止提了个条件,想要一次压制他的气焰。
他将怀中早就想给这个阶下囚看的照片拿出,穿过铁窗,递了过去,警告道:“我也和你说件严肃的事,日后你出狱如果见到这个人,记得,离他越远越好!否则,我也会对你要保护的人不客气。”
裴攻止静默地盯着相片里的人。
即使对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带着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坐在欧式椅间,手脚脖子上绑着红色的带子,穿着一双粉色的芭蕾舞鞋,但依然能看出对方是个男孩。
只是,这个男孩似乎并不开心。
除了不开心,甚至特别木讷。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孩,楚文龙收回相片,非常严肃的再次警告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总之记住我的话不会错!听见了吗?我未来的……走狗!”
裴攻止凝视着他一言不发,心中却有些得意。
因为楚文龙和他一样,也正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
他们,注定谁也威胁不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