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礼不解,“又不是你后院着火了,你急什么?”
宇文珏沉下脸,“是皇帝和皇后。”
陆柏礼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诗是皇后传开的?”
宇文珏嘴角泛起讥嘲,“除了她还能有谁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柏礼平静地说:“她一直隐忍不发,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你也不要担忧了,吴卓不会有事的,皇帝不是不讲理之人,不会牵连无辜。”
宇文珏捏了捏鼻梁:“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
顺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反而陷入思考后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陆柏礼觉察到了怪异的地方,抬眼看向宇文珏,“还有谁值得你担心?”
宇文珏怔愣了一瞬,半晌才淡然开口:“我要尽快接一个人出宫。”
宇文珏一说话,陆柏礼便大概知道是谁了,他们二人相交多年,意气相合。
陆柏礼耐人寻味地瞥了宇文珏一眼:“是那个叫徐曦墨的小宫女。”是肯定而无丝毫疑惑。
宇文珏有些被看穿心思的局促,不自然地清咳了一下,“是她,不过我需要你配合。”
陆柏礼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拍了拍宇文珏的肩膀,“好说好说。”
半晌收敛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仲锡,你对她不一样,你已经做过头了。她是宫女,身份低微,如今又流言缠身,你和她如云泥之别,断不会有结果,她只会拖累你。”
宇文珏良久没有说话,直到快到皇城门口才沉声说:“我知道,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
陆柏礼心里嘀咕道,鬼才信,听人说那小宫女颇有几分殊色,且有些才华,这不就是宇文珏好的那一口?
两日后,皇帝龙体大好,恢复了早朝。
吴臻坐在金銮殿龙椅之上,众大臣持笏板立于阶下,禀报朝中要事。
“朕即位已有两年,正值百废待兴之际,需众卿尽瘁事国,宵旰忧勤。只有居官守法,勤勉理政,才能政清人和。大家需以天下大治,民为邦本为要,需省欲去奢,化繁为简,刻苦耐劳。如今经过两年刮骨去毒,清正之风已初有成效,但不能掉以轻心,仍需再接再厉。众卿对此可有要奏?”
大殿安静了一瞬,后不知是谁起了头,纷纷开始出班上奏,有建议轻徭薄赋的,有建议任用良吏的,重视法度之类,多为宽宏之谈,没有落到细处。
待所有大臣都进言后,宇文珏才持板上前,“臣有事要奏。”
吴臻微微抬手:“爱卿有事可直言上奏。”
宇文珏:“臣以为若想省欲去奢,需从宫中做起,为天下做表率。”
吴臻嘴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哦?爱卿可有何建议?”
宇文珏恭声音顿挫,沉而有力:“如今宫外释放奴仆来年便可见成效,只是还有部分贵族集团不能站在大局理解旨意,对此颇有微词,上行下效,臣以为为了推进释放奴仆的政策,还需要先从宫内做起。首先要做的便是裁减宫人。先皇曾在民间收揽无数少女入宫,离宫别苑多有聚集,如此不仅加大了宫廷开支,更助长了奢靡之风。”
陆柏礼持板反驳:“宇文大人此言差矣,裁减宫人虽可减少宫中开支,可宫中众人皆有所职,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宫人,若贸然裁减,如何维持后宫与前朝运转?”
宇文珏:“陆大人所言有理,臣以为无需对所有宫人都进行裁撤,只需将部分二十岁以下且在宫中侍奉超过五年之人放出宫外。”
陆柏礼不赞同道:“宇文大人所言凭何?只允许二十岁以下且在宫中超过五年之人出宫,必然会造成不公,引起宫闱混乱。”
宇文珏:“之所以允许二十岁以下宫人出宫,一来可以节省宫廷开支,二则正值婚配年岁,可令其任求伉俪,生儿育女,增加人丁。而要求侍奉五年以上便是为了解决不公,若是刚入宫不到年限同样允许回乡,在宫中年久的宫女会产生更大的不满,而若允许侍奉年限长的宫女归其亲眷,不仅已尽到宫中之责,且不会招来嫉恨。”
吴臻坐在龙椅上撑着额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演戏。
好个宇文珏,借着公义满足私心,他还真没小瞧了他,年纪轻轻就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今日他若是不提省欲去奢一事,这宇文珏怕是也能想法设法绕到这事儿上。
不过宇文珏所说确实有道理,在陆柏礼的“反驳”下,有条不紊地分析了所有利弊并给出了合理方案。
只是,徐曦墨对他还有用,他不能放人。
吴臻看了一眼宇文怀,果然见宇文怀对着宇文珏吹胡子瞪眼,这对父子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