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适时撩袍站了起来,“臣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他眉心淡淡蹙起,“陛下金口玉言在先,魏王相求在后,尊卑有序,若是应了魏王,怕是会坏了祖宗规矩。”
众人脸上尽是愕然,难不成,难不成......
徐曦墨赶忙下跪谢恩:“奴婢写下此诗,日夜惶恐不安,本是罪不可恕,但感念陛下仁慈,愿意成就奴婢的心愿,奴婢谢圣上隆恩。”
“你是说绢布是你的?”吴臻波澜不惊的脸上显出几分诧异,“你如何证明此诗是出于你手?”若真是徐曦墨写的,那他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进了宇文珏的圈套。
徐曦墨不假思索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是……‘太极宫女断肠时,不知此诗寄与谁’……”
吴臻看了看那张绢布背面的诗句,又猛然看向宇文珏,宇文珏也毫不避讳地直视了过去。吴臻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宇文珏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划此事,他定然早已料定今日的所有走向。
不用问了,那捡到此绢布之人必然就是宇文珏了。为了一个宫女,宇文珏倒是有心了。
只是宇文怀会同意一个宫女嫁进堂堂邢国公府吗?吴臻扫了一眼下首,突然想起来宇文怀这几日不在中州,宇文震缴了南方所有的匪窝,所涉财物甚多,宇文怀南下同宇文震一同押送财物回皇城。吴臻不由得冷笑,这宇文珏打起仗来不要命,谋划起来更是算无遗漏,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进去了。
吴臻笑了笑,“可惜了郎有情,妾无意,怕是要委屈魏王了,”安抚魏王道:“朕定会再寻一个与你家世匹配,玉貌花容的女子嫁与你。”
“谢陛下隆恩,”魏王叹息道:“只是陛下,臣不知这捡到绢布之人是谁?若是没有此人,那......”
宇文珏眼风一转,“臣实在有愧,捡到此物之人正是微臣。”
谢豹也上前迎合道:“确实是宇文将军将此物交予臣。”
魏王这下无话可说,深深看了一眼宇文珏后退回自己的位子。
吴臻这时却对着徐晞墨说:“朕本是答应赐予作诗之人一段良缘,若是平常士卒便也罢了,只是宇文将军位高权重,你与他身份悬殊,朕怕是也做不了这个主。若日后有门当户对之人,朕定赐你良缘,允你出宫,线现下还是留在太极宫吧。”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这皇帝可是在公然耍赖,出尔反尔?
徐曦墨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准备要继续磕头求皇帝,宇文珏这时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跟拦住了她的动作,也止住了她的话头。
宇文珏嘴上淡漠地说:“太极宫既然这么缺伺候的,不如依着众臣的意见,解了燕贵妃的禁足,接回皇后和燕贵妃。”
这时,李疏阔那帮人突然想起来今日个主要来做什么,又开始磕头求皇帝接皇后和杨贵妃回宫,解了燕贵妃的禁足。
吴臻脸上果然不好看了起来,相比放一个徐曦墨堵众人之口,燕杨二人是绝对不能再在后宫随意走动,楚安羽现下更不到回宫的时候。吴臻暗自思量,宇文珏对那小宫女有意思,怕是一辈子也娶不了她入府,邢国公府向来重视门第,这小宫女遑说做妻,怕是做妾也不够资格。
只是那句谣言还是传到了前朝,这帮大臣并不知道徐曦墨是这谣言里的配角,自然更不知道安芝才是正主。可若灵山寺里那女人揪着不放,迟早有一日,这些人还会指着安芝的鼻子骂,他怎能容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安芝嫁出宫外,可他又怎舍得。
他本是要故意装作宠幸徐曦墨和那个叫彩珠的丫头,利用她们为安芝挡一挡前朝与后宫的风波,可宇文珏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放了徐晞墨。若是连徐晞墨都走了,那谁来替安芝挡这前朝和后宫的风浪?
他还是不想放人。但如果不答应宇文珏,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就是言而无信,堵不住悠悠众口,宇文珏定然会鼓动这些大臣们继续叫嚣着让楚安羽和杨贵妃回宫。不如先给他一个承诺,只不过可以拖长时间,这时间拖长了,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徐曦墨成了皇帝的女人,自然便不能再出宫。
“罢了,她一介宫女难登大雅之堂,待她明年及笄后赐你做婢女,”吴臻俊眉一扬,“至于嫁娶还是算了,宇文老将军若是知道他的儿子娶了宫女,怕是会来找朕算账。”
皇帝如此爽快答应,无非是想拖时,宇文珏可不是傻子,“陛下所言有理,姻缘确实讲究门当户对,去岁皇后带着小妹来府中做客,小姑娘机灵可爱,家中老太太和小弟十分喜爱。”
掌灯宫女正好在鎏金灯座上点起明灯,殿内顿时灯火如炬,亮如白昼。
吴臻面上青白交错,被明灯一照,显得有些可怖。宇文珏怎么会知道他与安芝的事情,又怎么猜准了他的心思?安芝虽说是在他身边长大,可到底是楚安羽的亲妹妹,婚嫁之事自然是由皇后说了算,他虽是皇帝也不好插手。而楚安羽巴不得将楚安芝嫁给宇文珏的弟弟,一来亲上加亲,二来也可以满足楚安羽对宇文珏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