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蓬山的林溪逸墅坐落在江月市的郊外,周围的树林茂密,但是因为在夜晚,还是有些阴森恐怖的,可这个点,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观感也就没有那么的吓人。
门锁被人拨动,许肆进了门。
沙发上本来在玩游戏的男人听到声响,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手中的游戏柄掉落在地毯上,他惊愕的走到许肆的面前。
“你……你……你出门了?”
“嗯。”
许肆轻轻的回应了一声,正想要上楼,却被男人拉住了胳膊。
他的眉眼有一些像许肆,只是没有许肆那样优越的五官,他穿着居家服,带着无框眼镜,显得十分的具有学识的味道。
他将许肆拉到沙发上坐下,关掉了电视,又推了推眼镜,很认真的问他。
“你去哪了?哥?”
沉默了半晌,许肆开口:“周睿,我见到了小满。”
周睿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肆自从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和PTSD后,根本就没有出过门,整个人都在极度的恐慌里度过,外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情绪的崩溃。
他会发怒,生气,歇斯底里的哭泣,甚至自残。
所以,为了给他养病,周睿才将这个别墅买在了郊外。
许肆先前在国外治疗时,不论吃多少药物都无法治疗,加上他本身就是个练家子,什么散打拳击都练过,所以他发起病来,无人可以阻拦。
可唯独当他触摸着那已经碎成三块的平安扣时,情绪才会有所缓和。
而这个平安扣他见过,是朱弦送的,那个在许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周睿记得,这是在战争里被弹片击中而碎的,那是许肆第一年做战地记者,也是他第一次见他脸上有了点惊慌无措和哭意。
就因为碎了个平安扣,他哭的像个丢失宝贝的孩子。
周睿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心理医生。
接收他的病例时,美国的莱纳德医生建议过,既然项链可以让他缓和情绪,那么回国找到这个人,或许可以给他更有效的治疗。
只是没有想到,许肆回国后,却怎么都不肯去找朱弦。
周睿也明白,他现在这个样子,吃不下,睡不着,体重骤减,可能还会随时爆发病症,出现暴力倾向,这样的情况,换做是他,他也不敢去见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毕竟,如今的许肆,糟糕透了,换言之,他现在是个精神病人。
周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他站起身,高兴的来回踱步。
“那就好,那就好,哥,小满姐一定就是你的良药,你能出门,这就是个很好的征兆,咱们再接再厉,不要放弃好吗?”
许肆沉默的点点头。
周睿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扩大了,看着已经泛白的天色,他说道:“那行,你先回房休息吧,等上午十一点,我给你进行新的治疗。”
许肆抬头看向周睿,平静的黑眸里,头一次有了渴望。
“我想吃东西。”
出去了一趟,都主动要吃东西了,周睿激动的无以复加。
“想吃东西是好的征兆,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许肆抬起眼帘。
“馄饨。”
周睿有些犯了难,他毕竟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这馄饨还真是有些难到了他,没做过。
但是难得许肆想要吃东西,周睿就一口应了下来,然后上网搜索教程,在厨房犹如打仗一般,最终还是做好了一碗馄饨,端到了许肆的面前。
“哥,馄饨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先去洗澡了。”
那晚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自己的面前,许肆用勺子在里面搅拌着,他轻声念着烂熟于心的顺口溜,声音有些嘶哑。
“包馄饨,有口诀,皮儿平展放手心。馅适量,不贪多,对折捏紧成元宝。煮馄饨,水要开,轻轻放入别乱搅。浮起来,再稍煮,捞出入碗热汤浇。”
一口馄饨下肚,许肆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开始一滴滴的往下落。
他的脑海里全是张晨打电话说的那句「没看到有直系亲属的名字」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和自己一样的孤独,和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奶奶也去世了,馄饨店也不复存在了。
他们去世的时候,她该有多难过?
她哭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安慰她?
他本以为自己离开,能带离那些隐藏的危险,可是没想到,还是留下了一些难以承受的痛苦。
周睿洗完澡出来,利落的擦了擦头发,目光瞥到了茶几上的那碗馄饨,已经被许肆吃光了,连汤也不剩。
他过去默默的收起碗筷,正在开心许肆的状态好了,可以吃得下去肉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许肆呕吐的声音。
周睿的笑容就沉了下来,看来,好的速度也没有这么快的。
——
朱弦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万千寻已经坐在桌子边上优雅的喝着黑咖啡,吃着早点。
她的精力是真的旺盛,工作时间没个定点,可是微微睡一觉,一样能够以最好的状态是面对新一天的挑战。
相比之下,朱弦像是个快老掉的木头。
“醒了?小满?”
她话语里的那股子意味深长的笑意,朱弦喝的头晕,没有体会出来,只是淡淡的嗯一声,坐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万千寻跟过去,端着咖啡,靠在门框上,笑道:“小满,没想到,你居然会打人?”
朱弦挤牙膏的动作一顿,她扭头:“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