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弦的小脾气,许肆从来不会硬碰硬。
他反而会觉得朱弦生气的时候,那些别扭的情绪和动作,会非常的有意思,上次穿错鞋出门,整个人回来就气成了河豚。
而许肆哄人和其他的男人哄人不太一样,朱弦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论她是怎么瞪他打他无视他,这家伙一副泰山崩于前的态度,面不改色,好像在说,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这点小打小闹算个屁。
他一样该抱抱,该亲亲,偏偏体力悬殊太大,这混蛋有时候喜欢玩偷袭,她根本防不胜防,许肆趁着期间不断的道歉,只能让她觉得自己更窝囊。
许肆的软刀子在她的身上,一下一个准。
他始终一副上帝的态度去看她的一举一动,真的,就像是在看宠物在那里自娱自乐一样,颇有一种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的意思。
朱弦觉得非常无力,这火发的也就越来越没劲,可心里的窝火程度不减,她实在受不了,就问了一句:“我这么生气,你就不怕我气一辈子不理你吗?”
这家伙笑的格外自信又欠抽。
“小满,我赌你舍不得。”
朱弦气的又是一个抱枕飞过去。
油画干的时间会比较的缓慢,朱弦做好最后的工作后,就把东西给大胡子寄了过去。
大胡子跟她说,本来政工处主任不是很同意她这么一个不出名的小画家来画的,毕竟这是画的英雄,是要放在他们特定的内部区域,进行展览和激励,所以,画工必须过硬。
朱弦也为了打开名气,开通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发布一些自己的画作照片,其中也不乏会有人喜欢,下单,购买或者定画作的,或许她的画风和用色比较的温暖,喜欢的人也不少,久而久之,就引来了不少的粉丝。
但是主任不相信她的实力,大胡子就把她的社交账号里,那些完成作的照片给他看,主任还是不放心,说她没什么名气,网络上的指不定都是僵尸粉,大胡子被逼急了,就把朱弦,许肆和黑狗的那段事大概的说给了主任听。
没想到,主任感慨起来了,说既然是方凯的朋友,那就邀请过来,参加我们的入警仪式,毕竟,方凯的家里也不剩什么人了,让他们跟老两口聊聊,也能缓解一下二老的丧子之痛,正好,给这些新入警的刺头们一个好的引导。
同一时间,朱弦和许肆一同前去,可是在进去会堂前,许肆却告诉朱弦不进去了,他找到了政工处的主任,薛启明。
薛启明穿着警察制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模样精神,但是身上的书生气也很足,看起来也有五十多了,有几根花白的头发,可却丝毫不影响他干练的气质。
门口的男人身穿一个深灰色的日系休闲西装,版型宽松,白色的内搭,上衣敞开着,配合着细碎的短发和俊美深邃的眉眼,一眼看去,非常的养眼。
看惯了警察局里的警服,偶然间看见这样的,倒是有些眼前一亮。
“你是……”
许肆笑了笑,向前走去,伸出手:“你好,薛主任,我叫许肆。”
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全达海和他说过这个人,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也对着许肆示意:“许先生也坐,别客气。”
许肆坐下后,薛启明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了眼时间,马上入警仪式就要开始了,便有些赶时间的问道:“许先生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肆也不兜圈,直言不讳道:“主任,我今天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狗哥,也就是凯哥的家属,我不敢见,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真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赎罪,所以我找到了您。”
其实,他一直很后悔,当年,他中了迷药的那天,如果不是去医院,而是直接去报警,是不是方凯就不会死。
尽管方凯那时候可能已经暴露了,被郝坤察觉了卧底的身份,可是,让他露出破绽的导火索,还是他。
他卧底郝坤的这几年,一直塑造自己心狠手辣的形象,可是,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方凯给出了不一样的关怀,虽然隐秘,可是终究会让人察觉,尤其是他经常会劝自己逃出去,离开加百列。
也怪他,怪他当时太过于年幼,不明白方凯的种种暗示,才会想不到他的卧底身份,但凡他早一点猜到,也不会让方凯丧命。
再度回想起来这件事,还是会让他的心里无限悲痛,加百列的地下室建造的隐秘,他来了加百列的那段时间,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地下室,可见,郝坤嘴上说着欣赏他,培养他,却从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
薛启明也知道他的事情,很多的缉毒警死了之后,其实除了亲属会悲痛欲绝,更多的人是不知道的,守护光明去对抗黑暗,本来需要的就是一腔热血,虽然个中道理他明白,可是作为一个主任,就算到了如今的多年纪,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凄凉。
他起身给许肆用一次性的纸杯倒了杯水。
许肆说声谢谢,他才坐回他的对面,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怀念。
“许先生,我和阿凯的关系也还是很好的,他入职的第一天,就因为太刺了,人家嘲讽他的拳脚功夫是绣花枕头,就打了起来,毕竟都是自家兄弟,打得不严重,但是风气不好,就领了个处分,到我的面前,被我一顿教育。”
“你和他熟悉,应该知道,可以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功夫不好,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技能。”
许肆淡笑一声,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方凯作为他的师父,教他那些拳击和格斗术的时候,变态的像个神经病,一点不对就是拳打脚踢,踢的还厉害,专挑肉多的地方踢,尤其是屁股,他说这样不伤骨头,好得快。
这个大块头劲是真大,通常踢下来,他的屁股三天不能挨板凳。
“可是,入了缉毒警的行业,也就得随时做好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精神,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被写好了,不论他在队里是什么样,出去了,责任加身,每一个缉毒警都会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说到这薛启明看了一眼许肆,安慰道:“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于自责,如果当年进去的人不是你,是别人,阿凯也一样会对他好的,救人民,是警察的职责。”
想到方凯苦口婆心的劝自己读书,许肆心中的疑惑想在这一天全部解开:“我听凯哥说,他有一个弟弟?为什么他说他没有读书的机会?这您知道吗?”
薛启明顿了一下,倒是没想过这件事,方凯会主动和许肆提了一嘴,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子。
“那是他弟弟,叫方晨。”薛启明喝了一口茶水,又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被热气熏的皱起了眉,“方晨的学习成绩比方凯好,甚至可以说是家里人考上大学的唯一希望,但是,这孩子天生性格胆小,不太会拒绝人,人家要抄他作业他就给,要拿他东西就拿,他从来不会反抗。”
“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方凯性格不算温和的,他弟弟怎么会这么懦弱?
拧上盖子,薛启明理了理袖子,方凯也已经离世,对于许肆,他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全达海和他说,这人在方凯死后,自责抑郁了很长时间,毕竟当时还是个孩子,亲身遇到这样的,没有神经失常已经很不错了。
“阿凯的父母就是个农民,当年为了给他们更好的读书条件,才来到市里打工,开了个小饭馆,方晨偶然间来到这样的大城市,会有些惊慌失措,也就自卑了起来,可他学习依旧很努力,成绩好,但是家里穷,就惹来了一些人渣的恶意对待,方晨不敢拒绝,他们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被他们带入了吸毒的坑。”
“长久时间被欺负,他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也不敢跟他们说,况且毒品多贵啊,他一个农村来的学生,哪里能负担得起,就开始偷家里的钱,偷外面的钱,久而久之,成绩一落千丈,事情也就败漏了,方晨受不了打击,跳楼了。”
许肆抿着唇瓣,眸色里尽是哀痛,难怪他每次看见自己在写题,就会满心的开心,一个彪形大汉,就怕打扰他学习,半夜尿尿的时候,都会轻轻的关门,方便面会端到他的手边,那段时间他因为答应了朱弦会考大学,学的努力了很,方凯就会在他的面里卧上两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