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选择做的缉毒警吗？”

薛启明点点头：“听他自己说，那一年，他发奋图强，毕竟考警校的分也不低，如愿考上了后，阿凯跟我说，他真的哭了好久。”

静默了一会，许肆的嗓子眼里有些堵得慌，再度回忆起方凯的模样，心中的那股浓浓的悔意还是只增不减。

“那现在，他家里只剩父母了吗？”

薛启明嗯了一声。

空气里又是一阵沉默，窗外响起了大礼堂里的说话声音，薛启明知道他已经迟到了，可是和眼前的年轻人说着方凯的事情，勾起了他心里无限的悲伤，再一想想今天入职的新警察，又不知道有多少好孩子会在斗争中牺牲。

“像凯哥这样的，牺牲的警察的家属，应该也不少吧？”

他突然间这样说，薛启明倒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却也还是回答他是的。

许肆缓了缓情绪，起身，恭敬的朝着薛启明弯腰鞠躬，而后才开口。

“主任，当年，凯哥明里暗里都想让我和他一样，做个缉毒警，可是我没有这个福气，也完不成他的夙愿，所以，这么些年来，我已经迷茫很久了，我没有任何的方向，没有任何的梦想，没有任何的目标，本想做个战地记者，换个方向也是可以做到和警察一样，伸张正义，可我太废物了，我只做了几年，就又生出了心理疾病。”

说到这他哽咽了一下：“时间是往前走的，我回不到过去，现在，我想以天泰集团的名义，给所有牺牲的缉毒警家属设立一个基金，就叫警耀传承基金，也算是我为我从前的错误，做个弥补，请不要拒绝，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薛启明激动的站起身，他不怎么看金融类的新闻，所以，也不知道许肆现在是天泰集团的掌事人，其实，社会对于缉毒警的基金扶持也是不少的，可是，天泰集团毕竟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他如果能为缉毒警察设立这个基金，知名度和影响力会更大，就会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来参与。

不认识许肆，可天泰集团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好好好，许先生真是有心了。”

谈话结束后，薛启明领着他来到了入警仪式的大会堂里，因为和他的谈话，仪式已经开到了尾声了，可是许肆却始终不愿意进去，他的目光已经看到了席位上的那二老，白发苍苍，俨然是一副庄稼汉的模样，皮肤皴老，眼睛浑浊发黄，是已经很年迈了。

薛启明不解的看向他：“本来就是邀请了许先生的，进来吧。”

“不用了，我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走进去。”许肆对着他笑了一下，有些怅然：“主任，放我一马吧。”

看他坚持，薛启明也没有说什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进去了。

许肆靠在门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滴眼泪划过脸颊，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白云一朵一朵的飘着，天还是和那年的天一样，可是地上的人和事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不进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毕竟与郝坤为伍过，脏极了，还很笨，没有提前探知，救出方凯，就像妖怪进了佛祖庙，浑身刺痛，被照的罪孽深重，无所遁形。

恶魔没有死完，英雄们还在前赴后继，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得实在是悲壮。

耳畔处，入警仪式到了尾声，警员们开始了先前的入警宣言。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缉毒警察，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我承诺，我将无惧无畏，以警察的热血，守护民众安宁，我承诺，我将严律守己，保守秘密，以警察的忠诚铸造一方净土，我承诺，我将义无反顾，廉洁公正，以我钢铁般的意志，坚决打击毒品违法犯罪，无愧党，无愧祖国，无愧人民，无愧法律，我将以我的言行，践行我的誓言，我将奉献我的全部，为实现无毒社会的崇高目标，奋斗终身！不死不休！”

——

“阿肆，有想过自己将来要从事哪一行吗？”

方凯端过来一碗泡面，递给在阳台抽烟的许肆，他接过来，饿的不行，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没有，活一天是一天。”面条进嘴，烫的他一下子缩回了嘴巴，有些幽怨的瞪了方凯一眼，“我就说泡面泡一下就行，你非要煮，大夏天的烫死人了！等会吃完又是一身汗！”

好心煮面，还被人埋怨了一下，方凯的脾气也上来了，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面的汤水差点洒出来。

“小王八蛋！爱吃吃不吃滚，我在这给你又当爹又当妈的，你他妈还嫌弃上了！”

方凯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泡面了，其他的，许肆不敢吃。

两人站在阳台上吃着面，空调又坏了，吃的一身汗，偶然间吹来一阵夜风，倒是觉得比空调凉爽。

吃饱后，都趴在栏杆上发呆，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许肆指着前面的一处小居民区：“你看，那边的海鲜市场，现在是我罩着的，今天的账也是我要回来的。”

方凯看他那掩饰不住的骄傲样，心里不太得劲，他问道：“你知道我罩着哪一片吗？”

许肆指着南北方的那一处破旧的快要被拆迁的生活区。

“那一片啊，我知道的，这还用问吗？”

方凯摇摇头，他张开双臂，似是将整个世界都揽入了怀里，他深吸一口气。

“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我罩着的。”

许肆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只当他在说梦话，也没有开口讽刺，毕竟他现在屁股还有点疼。

他转身去收拾碗筷，方凯却把话题扯了回来：“阿肆，以后当警察怎么样？又威风又帅气！”

许肆看他像神经病一样：“你疯了吧？我这点分，当警犬都费劲，还警察呢。”

一说这，方凯就来气，他又踢了他一脚，许肆险些把碗筷扔出去，愤怒的回头：“你干什么？”

“小混蛋！让你好好读书不读书！有一身蛮劲会打架了不起啊？考进去的好成绩，全他妈的白瞎了！”

“上学没劲。”

“你再说一句？”

“没劲！”许肆不信邪的大吼了一声，挑衅道：“听清了吗？”

方凯一言不发的抄起地上的拖把棍，扭头对他笑的瘆人：“小子，你今晚要是能睡着，我他妈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