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倚在厨房门口盯着迟岫白的背影看,心里莫名泛起酸涩感,平常迟岫白也是这样的,他的伴侣做饭,他洗碗,他的伴侣也是像这样在他洗碗的时候这么看着他吗,还是会从背后抱着他跟他一块洗?
“他还不回来吗?”
迟岫白被裴矜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碗,他一怔,脱口而出:“谁?”
裴矜盯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你伴侣。”
“伴……”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迟岫白咽了下去,他怎么就忘了他之前在裴矜面前说过家里有人了!
他家里有人也确实是有人,只不过是个机器人,还是跟现在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的这尊大佛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他有些僵硬的继续洗着碗,幸好现在是背对着裴矜,正好能掩盖他眼底的慌张,“那个,我们……我们很少住在一起。”
“为什么?”
裴矜不依不饶的逼问,迟岫白只能一个又一个的扯着谎。
“我跟他关系……”
“不好?”
迟岫白没有回答,现在的对话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脑容量,他也不知道他跟他凭空出来的伴侣应不应该关系好。
裴矜一下站直了身子,他算是明白了,迟岫白的伴侣跟迟岫白关系也没有多好,迟岫白出去喝酒甚至连个通讯都没打,真不知道这种人在迟岫白怎么喜欢上的,还是从高中就开始喜欢,喜欢了六年的。
迟岫白洗完碗,把手套摘了,反手准备解围裙,手指还没触到就被裴矜解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许知越在酒吧?”
“许知越给我发消息了。”
许知越直接把他跟迟岫白的聊天记录发给了他,他看到之后就给许知越打了通讯。
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裴矜的通讯器响起来,军部那边有事让他回去一趟,他虽有些可惜没有看到迟岫白口中的伴侣,但军部那边却是不得不回。
迟岫白送走了裴矜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关好门才往地下室走,地下室里裴裴安静的待着,他看着跟方才送走的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脸。
他当时做这个机器人的时候用了很多珍贵的材料,触手感觉细腻,如同真正的皮肤一般,只不过缺少了人类该有的温度。
他看着眸子里微微泛红光的裴裴,喃喃道:“是伴侣吗……”
是吗?他问自己。
或许是吧,他在造出裴裴的第一天的时候不就赋予它身份了吗,是爱人啊……
他这么回答自己,心里的烦躁却愈加明显,他伸手将裴裴脖颈后面的充电线拔掉,裴裴眸子里的红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主人。”
“你是什么身份?”他问。
“我是主人的爱人。”
爱人……但一个机器人又怎么懂什么是爱人呢,这不过是他当初刻在它硬板上的指令罢了。
迟岫白点点头,“记得按照我发给你的食谱做饭。”
“好的,主人。”
什么爱人不爱人的,现在裴裴的主要工作就是给他做饭。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破事,上楼去了书房,昨天时隐送过来的资料他还没有看完,他拿出来继续看。
这份资料很全,甚至连段寒的关系网都有,虽说段寒的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但他还是认为这件事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他将之前许知越发给他的资料调出来,按照时间线逐个对比,挑挑拣拣的找出来了些有疑问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找谁问,裴矜?感觉不太妥,许知越的话又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他将画满的纸页跟段寒的资料夹在一起放起来,转眼余光就瞥到了书架上的那本《帝国军事论》,一张什么的角从书页中露了出来。
他鬼使神差的又抽出这本书打开,露出来的是那张照片。
照片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丝划痕,甚至上面还贴心的附上了膜,照片上的少年们个个带着青涩又热情的笑,对着镜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朝气。
一众的笑脸中他的视线落在了中间的少年脸上,少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身上带着的锐气隔着照片似乎还能感受到。
那天太阳很烈,迟岫白被安排到了裴矜身边的位置,他有些拘束的站在他旁边,感受着他天生自带的光芒,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这天的阳光更烈,还是身旁的少年更耀眼。
这是他这两年来离裴矜最近的一次,但他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他们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细碎的光,他们互相替对方整理着衣服,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离别前见的最后一面,这次之后,他们就将各自进入各自的领域,但不变的是,他们都是为了帝国而努力。
他就站在裴矜旁边,甚至能闻到裴矜衣服上淡淡的清香,那天人很多,他没敢去偷看裴矜,他直直的盯着镜头,绷着唇角的样子被记录下来。
少年的暗恋像是酿的一壶酒,他以为只醉了当年,却没想到这壶酒酿了六年,现在酒香依旧馥郁,还是让他心脏躁乱。
那始于一见钟情的喜欢,让他走了好多年,他敛入口袋的光带着少年的独有的锋芒。
这是他有的唯一一张裴矜的照片。
他那不曾提及的未来里,却总是有着这份喜欢。
他将照片重新夹进书里,跟那些裴矜的试卷纸张一块重新放回书架上,这本书不起眼,放的位置也不起眼,像他不勇敢的喜欢一样。
迟岫白的指尖轻抚着书脊,他从来没想过会跟裴矜有深入的牵扯,甚至到了能互相到对方家里吃饭的地步,虽说这两次都是他在睡觉,裴矜做饭,但好歹是都在对方家里吃过了饭,也算是扯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