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仅起晚了没有看剑谱,又因为沉迷聊天跟师尊学剑也晚了,秋茗着急忙慌地去屋里把三思拿出来,与师尊开始今日的学习。
那边师徒二人一个教一个学分外认真,这边秋眠阑因为位置宽敞了开始着手泡茶。
茶香四溢,他给在座两个徒孙各倒了一杯,边喝茶边转过视线,望向另一边的两人:“秋茗每日都这样用功么?”
聊天正聊得投入呢,也不忘学剑。
月年衣优雅地喝一口茶,见怪不怪道:“差不多吧。”
师妹不用功,那就不是师妹了。
不过师祖在这儿,师父教师妹也没想着带上他了。
月年衣眼睛滴溜一转,对秋眠阑认真道:“师祖,您能每日都路过么?”
秋眠阑眼睫一动,听懂了他的意思,好笑道:“你当你师祖我很闲?”
月年衣诚挚发问:“不是吗?”
秋眠阑继续倒茶,没有搭理他。
一壶茶很快见了底,添水等待时,秋眠阑侧目看向江溪雪:“溪雪今日似乎不怎么说话?有心事么?”
江溪雪愣了愣,摇头:“没有。”
“他这人就这样,”月年衣瞟他一眼,对秋眠阑道:“一到师父和师祖面前就装乖。”
江溪雪:“……”他瞪过去:“有你衬托,我还用装?”
月年衣不与他争辩,转而向秋眠阑望去:“师祖,我们继续聊。”
秋眠阑笑看他:“聊什么?”
月年衣想了想:“就顺着刚才的话题……说卿碎长老吧?”
秋眠阑抿一口茶:“这有什么好说的。”
“很有意思啊,”月年衣表示自己十分好奇:“我才知道这等传说中的人物跟师祖你是同一辈人,真的太惊喜了!”
秋眠阑叹了口气:“年衣,你师祖我没有这么差吧。”
“不是这个意思,”月年衣委屈道:“师祖你怎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秋眠阑垂眸盯着茶杯:“年衣换个话题,这个我聊着不高兴。”
“呃……”月年衣困惑地看向江溪雪,难道师祖跟卿碎长老之间有什么不快?
与仙门第一人有矛盾……这是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溪雪用眼神传递信息:不喜欢聊比自己出息得多的同辈不是很正常?又不是同宗门的。你是不是傻。
月年衣恍然大悟:对哦。就像他们不会跟师父聊温寒寂一样——尤其是仙门大比之后。
完了,他真的变傻了。
月年衣很快换了个话题:“师祖,既然天清宗是一千多年前就有了,那我们寒烟宗呢?”
江溪雪想捂住耳朵,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秋眠阑眉毛挑起:“具体多少年不好说,如果从有了第一个弟子算起,大概五百年吧。”
他顿了一顿:“你是不是还想问,寒烟宗是谁建立的?”
月年衣拿起一颗瓜子,听见师祖后一句话,有点愣,他想说其实本来没打算问,但是要问好像也不是不行。
虽然这一刻,他跟江溪雪一样,都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宗门里有些事情,没人说,他心里知道也当不知道,从来不提,从来不问。
因为他明白,知道了不仅无用,反而会令他烦闷。
万千思绪掠过,月年衣张了张口,想说不如还是再换个话题吧。
结果他还没说话,秋眠阑已经出声自己回答了:“不是我。”
月年衣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师祖这一句是在回答“寒烟宗是谁建立的”。
说到这里不往下问似乎就太刻意了,于是他接道:“那是谁?”
秋眠阑侧头看了一眼在持剑认真给秋茗示范的秋叙白——面容清冷,神色却温柔,一眼便知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师父。
秋叙白与他几个徒弟温声说话时,有时会令秋眠阑幻视一人。
静默一瞬,秋眠阑答:“你们师父的师叔,晏时安,他是寒烟宗上一任宗主。”
这话说得很坦荡,也听不出师祖的情绪。
月年衣怔了怔,心道,或许他曾经想错了。
不过师父的师叔,应该怎么称呼来着?
“师叔祖……”月年衣理出关系,声音很轻:“他如今……”
“死了。”秋眠阑道。
道出这两个字时,恰有日光照在他的白发上,隐有浮光。
月年衣和江溪雪对视一眼,各自陷入沉默。
秋眠阑给他们倒茶,淡声道:“别去你们师父面前说这些,他会难过。”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徒孙,心中有一片空落落。
几位长老当年都说,这些事情不必告知新弟子,他们未曾经历过,除了徒增烦恼,毫无用处。
寒烟宗的弟子,就应该开开心心修炼,高高兴兴得道,这是晏宗主毕生所愿。
他也觉得有理,便任由弟子们懵懵懂懂。
但今日听年衣问出问题,他忽然想,旁的弟子也就罢了,叙白的徒弟,他们寒烟山上的弟子,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些太可悲。
不该如此。
这念头一闪过,便冲动了。
可说了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他们依旧懵懂。
秋眠阑心中叹气,面上还笑着:“好了,不说这个了。”
月年衣回过神,面色复杂:“好。”
江溪雪嫌弃月年衣:“看你都找的什么沉重话题。”
尽戳人伤心处。
月年衣不服气:“那你想个轻松的话题我听听。”
秋眠阑微笑看过去,顺着话说:“溪雪想聊什么?”
这还用想,不是有现成的么?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江溪雪神色自若:“秋茗师妹的问题,我们还没得到好的解答。”
秋眠阑:“哦?”
月年衣没反应过来:“哪个问题?”
他想了想,惊疑:不会是……
未待他再深想,江溪雪已经问道:“师祖,您看话本么?”
秋眠阑不解:“不怎么看,怎么了?”
江溪雪点头,那就好。
“那您知道,情爱是什么感觉吗?”
秋眠阑:“……哈?”
年纪大耳朵出问题了?是在问他吗?
月年衣投以叹服的目光:“……”还是他小看江溪雪了,方才想到去问师父,现在居然连师祖都问上了。
江溪雪回视他:就说够不够轻松吧?
“等一下,”秋眠阑做了一个先停下来的手势,真心好奇:“是怎么突然转到这个问题的呢?”
根本没有一点铺垫啊。
月年衣咳了两声:“师祖,其实,最开始是师妹跟我们聊天时问的我和江溪雪,然后我们都不知道,刚又问了师父。”
秋眠阑忍住笑:“结果你们师父也答不上来?”
他觉得他还是路过晚了,居然没看见这么有意思的一幕。
“那倒不是,”江溪雪道:“师父答了,但是答的是从话本里看来的。”
“什么见不到就思之如狂……”月年衣边回忆边道:“反正听起来挺夸张的,似乎也不太真实……”
秋眠阑没忍住笑出声,乐不可支道:“那是很夸张了。”
“所以——”
江溪雪和月年衣盯着他:“师祖有什么深刻见解吗?”
月年衣一脸八卦:“师祖都一千多岁了,肯定体会过吧?”
江溪雪深以为然。
秋眠阑眼皮跳了跳,张口欲答,又被月年衣叫停:“等等。”
“师妹那边似乎停了,”聊到有意思的,怎么能忘记师妹,月年衣立时朝秋茗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秋眠阑扶额望过去:“你们真是够了……”
反正秋茗和秋叙白回到石桌旁时,师兄们眼带笑意,桌上有两杯刚倒好的茶,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