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空飘起了微微细雨。
晨起后,周韵迟穿着中衣在窗边看院子里的雨景,忽打了两个喷嚏,银瓶正在外间摆饭,听到声响后高声道:“姑娘把榻边椅子上的那件藕紫色的素面夹袄穿上。”
入秋后只要这秋雨一下,金陵城便开始湿冷起来,衣裳摸上去总带着一股潮气。周韵迟摸着那件小袄干干爽爽又带着一股暖意,她知道这是银瓶在炉子上烘过才拿来的。
屋里有方才银瓶端过来的热水,周韵迟洗漱好,穿上了那件素面夹袄出了里间。
银瓶在桌前忙碌,身上穿的还是初夏时做的那件单面小袄。
周韵迟有些不大高兴的坐在了桌前,银瓶盛了碗鱼粥放在她面前,欢快说着:“方才侯爷派人传话,今日下了雨就由他去接大少爷回府,不用跟着了,正好,姑娘也见不着那讨人厌的金澄。”
“嗯,知道了。”周韵迟喝了口粥淡淡回着,窥着银瓶身上的袄子,抱怨了几句。
“你只知道给我找袄子穿,怎么也不晓的给自己找找,一场秋雨一场寒,你穿的如此单薄着了风寒就得吃苦药了。”
银瓶把自己的手往后缩了缩,“奴婢不冷。”
周韵迟白银瓶一眼,“就知道犟嘴,这点你就不如荷香,荷香那丫头可知冷热了。”
正说着,周韵迟从腰间解了钥匙给银瓶,“外祖母前阵子不是送了许多料子,你去库房里选两匹,给我做一件秋日的披风,另外一匹你做个袄子穿,找个好师傅我来出银子。”
银瓶是侯府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平常得的赏赐不少,就是好料子她也有几匹,只是她哥哥不久就要成亲,那些料子她都拿回了家中充在了她哥哥的聘礼中。
眼见银瓶还要推脱,周韵迟冷下了脸,“快接下,换做是旁人我还不废这心思,过一阵子你哥哥不是要娶媳妇了,新嫂嫂进门难道你就穿旧衣裳去么,大好的日子你也穿件新衣裳鲜亮鲜亮,只是你听我的,以后我赏你的东西或是母亲赏你的,你都好好收着别再给家里了。”
银瓶知道周韵迟都是为她好,眼中也不自觉蓄起了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
今日贡院门口挤满了马车,这会子雨势渐大。
云怀生在马车里过一会儿便望望贡院的大门,等了许久还不见儿子的身影,催促府里下人去贡院门口盯着。
直至贡院的考生走的都差不多了,门口还剩星星点点几人,云嘉彰才提着行李踏出贡院。
刚走到门下,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去是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这人眼下微黑,一副酒色掏空了肚肠模样。他对云嘉彰拱手一礼,“在下金澄,是廊州知府金大人之子,阁下可是安信侯府的云公子?”
云嘉彰轻轻点了点头,他问:“敢问金公子有何贵干?”
金澄想要与云嘉彰凑近乎,脚步向云嘉彰挪动了两步,在外看来,两人十分相熟的样子。
云嘉彰不喜这样,他退后两步道:“金公子你我初识,有事你不妨直说。”
金澄脸色僵硬了下,若是换做一个比自家品级低的人,他早就不乐意了,说什么也要教训那人一顿。
云家是侯府,他不敢这样,只能陪笑着,“云公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这几日在贡院中见你文思泉涌卖力在纸上写着文章,十分羡慕,想着出了考场向你请教一番。”
一听是要请教文章,云嘉彰这个呆子放低了戒心,要与金澄攀谈一会儿。
那金澄又道了句,“下场考试那日,在下瞧着有一女子送公子进场,可是您妹妹?”
合着,这金家公子是在这等着自己。
这下,云嘉彰算是清楚的金澄的目的了,他冷眼看了看金澄,轻轻哼了一声提着行李跨出了贡院大门。
一个瞧着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打听自己妹妹,定是不怀好意。
刚踏下台阶,身侧便有一人撞了过来,云嘉彰以为是那金澄寻事,心中恼怒,他略有些身手,打算要让那金澄吃吃苦头,拿眼看去不是金澄撞到自己。
是另外一位男子,虽衣着简单,可浑身上下却又着浓浓的书生之气,气质瞧着干净文雅。长相更是极佳,云嘉彰很少夸男子漂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站在雨下,肩头微微被雨打湿。
男子拱手一礼,语气清淡道:“雨势甚大,在下为了躲雨冲撞了云公子,望见谅。”
同为考生,比起金澄,云家彰更是喜欢面前之人。
“无碍,公子无需多礼。”
男子淡淡一笑就消失在了雨中,云嘉彰望着他背影愣了神,直到安信侯府的小厮找到他,他才回过神来去上了自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