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已经在客厅等了一个小时。
其间只有保姆来了三回,第一次是送水,第二次是送水果,第三次是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谈烁还没回来。
林稚礼貌地微笑:“我知道了。”
她打开手机,低头看了看毫无回复的微信面板,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自定义的音乐叮咣叮咣响了十几秒,果然又是无人接听。
林稚放下茶杯,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欸,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估计少爷是有什么急事……”保姆眼神闪烁,替谈烁圆着谎。
林稚从头到尾客客气气,可保姆就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眼前这位高挑清冷的大美人儿,在这种时候越是冷静,就越可怕。
林稚依然是好脾气地笑笑,今天她来等了这么久,已经给足了谈烁面子。
她拿起包,门外忽然一阵笑闹,保姆像是得救似的:“小少爷回来了!”
大门豁然打开,日光洒进来,几个男生嬉闹着进屋,嘴里相互挤兑,在看到她时,动作齐刷刷地停了。
林稚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为首的男生二十左右的年纪,纯黑色的短T运动裤球鞋,偏冷白色的皮肤,带了年轻人独有的肆意阳光,五官是那种男人间少见的漂亮。
跟谈烁有三分相似。
他打量着林稚,迟疑地点了个头。
后面的男生用肩膀撞他,小声道:“谈墨,你哥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
谈墨似是不耐地避开,“闭嘴。”
男生们见有客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保姆出去送,客厅只剩林稚和谈墨。
谈墨。
林稚听谈烁偶尔提过,说是从小长在国外、同父异母的兄弟最近回国了,大约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林稚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大概能猜到是豪门里那点经不起深扒的密辛。
她也没什么兴趣了解。
篮球在男生手里转了个圈,谈墨换了只手拿篮球,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找我哥?”
他生了一把好嗓子,像薄纱后射进屋里的那束阳光,干净清澈。林稚沉默两秒,点点头。
谈墨瞥了她一眼:“我哥出去了。”
林稚表示知道,就要走,谈墨忽然在她身后说:“跟女生出去的。”
林稚站定,皱了皱眉,随即嗯了一声。
“你不生气?”声音追着她的脚步来到门口。
气,当然气。
她气的是在这儿白等一个小时,有这个时间,她能约见两个客户。
情绪一闪而逝,林稚抿起笑意:“我要因为这种事生气,不得气死吗?”
她本就白,门廊下日头一照,几乎透明,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点阳光落在她唇角,让谈墨心底一跳。
谈烁从前的女朋友他见过不少,大多温柔乖顺,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过在外如何谈烁也不介意,只要在他面前听话就行。
眼前这个却不大一样。
漂亮是真漂亮,冷也是真冷。
谈墨敛眸。
林稚礼貌道别,拉开门就要走,蓦地,一只手按在门把上,指骨修长,中指末端贴着一个创可贴,露出一圈红意。
林稚回头,只看得到谈墨下颌棱角分明的线条,他贴得近,不如谈烁身上烟草和不知名的香水气味杂糅难解,反而是纯粹单调的香皂味道。
“姐姐,”谈墨逆着光,手却没松开,“我哥不在,你能送我去学校吗?”
……
一声姐姐叫得生硬又憋屈。
林稚听得出,却没说破。
“你家司机呢?”她问。
保姆正从电梯里推出谈墨的行李箱,听到林稚的话,立马接道:“哎哟,小少爷不喜欢司机接送,说太扎眼,林小姐不嫌麻烦的话就顺路捎他一程吧。”
行李箱交接到谈墨手里。
林稚扫了眼通体黑色的金属行李箱,想起上学时谈烁私家车接送、司机搬运行李的高调做派,心道这两兄弟还真是天差地别。
刚回国的孩子,算是才接触陌生的环境,做许多事都需要安全感,譬如做什么事喜欢有伴,讨厌独自一人,于理倒是说得通。
最重要的,是谈墨对她开了口,她拒绝,倒显得谈烁真的对谈墨有什么成见。虽说这个成见显而易见,但不能从她身上漏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稚只能答应。
上车后,林稚侧目一瞥,谈墨在副驾驶席系好安全带,坐得规规矩矩。
“哪个学校?”
“溪大,需要帮你导航吗?”
“不用。”
林稚发动了车。
溪大,就在林稚的大学隔壁。
也是谈烁的母校。
去溪大的路,她闭着眼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