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回头，谈墨倚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摘下塑胶手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就行。”

林稚送他到门口，看他换好鞋，又对她点点头：“谢谢收留。”

林稚微微一笑，大门在眼前关上。

林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弯腰收起家里唯一一双独居女士必备的男士拖鞋。

礼貌又懂事，看着比同龄时的他哥更可靠。

也难怪他小小年纪他哥就要忌惮他。

……

去谈家吃饭那天，谈烁倒是难得准时，黑色的轿车就停在林稚家楼下，他穿一身同色西装倚在车门上，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粉玫瑰，花头沁着新鲜的水珠，被浅色的纸包着，惹得来往路人频频回头。他似乎并不在意被人打量，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回以礼貌微笑。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女生来要微信。

林稚从单元门出来就见着这么一副光景，人果然是视觉动物，看自己“男朋友”被别的女生搭讪都这么赏心悦目。

谈烁正要说话，抬眸见林稚下来，对女生报以歉意一笑：“我女朋友来了。”说着在女生失望的目光中大步迎向她，把那一大束花塞到她怀里。

林稚今天穿了条浅杏色长裙，似是按她身材裁剪，布料妥帖包住不盈一握的腰线，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长发微弧，随意披着，被花一衬，温婉又冷艳。

谈烁上下打量一回，像是极满意亲手打造的画面，十分西式地夸赞：“你今天很漂亮。”

林稚下意识想，乖乖女此时此刻会怎么回答？应该是很害羞的样子吧，可她已经忘记怎么装了。

她实在做不出来害羞的表情，就垂眸盯着花：“送花啊，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是我哄女朋友的日子。”

女朋友三个字让林稚微微愣神。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一道光亮闪过，是谈烁拿着手机拍了张照。

“……”林稚脸上的困惑毫不掩饰。

谈烁倒是全然不在意地把手机放回西裤口袋：“男朋友送的花，替你拍照留念。”

说话间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待林稚上车后又替她绑好安全带，绅士做足。

“走吧，女朋友。”

到了谈家已经六点多，林稚递上路上买的水果，保姆立刻接过拿去洗，谈爷爷喜笑颜开，拉着她坐下问东问西，谈烁反倒像个外人。他往沙发上一靠，慢条斯理地剥着个橘子。

谈爷爷是真的喜欢林稚，从大学开始就很看好她。那时候他是溪大的校长，美院就在他们隔壁，两校往来时，艺院院长对她赞不绝口。后来得知她跟谈烁关系不错，去溪大参观的时候他还看过她的画，也顺道见了本人。

模样好，谈吐好，又温顺，也就她能管住谈烁。

可惜谈烁太混，从小父母在外经商，本就缺乏管教；林稚也太倔，当初毫无解释就要退学，让他惋惜了许久，怎么劝都没用。如今少男少女总算长大，自从知道两人在一起，谈爷爷就经常叫她来家里吃饭，逢年过节都是大红包，是真把她当孙媳妇，从来没亏待过。

林稚推脱不过，也只能收着，想等合同结束再一起算给谈烁。

但谈爷爷对她的好多少让林稚有些内疚。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谈烁回头一看，扯出个笑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稀客。”

“爷爷，哥。”

剥了一半的橘子往林稚手里一塞，谈烁揽住林稚，眼神点点怀里人，像是无声炫耀：“还有呢？”

四目在空气中相接，谈墨低眼一笑，乖顺又无害，叫了声林稚姐。

林稚点头，客气疏离，仿佛前些天的借宿都是云烟。

一派祥和中，谈烁像是很满意似的，意有所指道：“叫姐太生疏了，不如早点改口叫嫂子。”

林稚一口橘子没咽下去，不知该不该接话，倒是谈墨神色不变，冲两人笑笑，转身洗手去了。

……

保姆临时要去接孩子，饭菜做好先请假回家。不知是真有事，还是有意躲这场鸿门宴。

谈父谈母工作忙，常年不在家，即使多了林稚，偌大的别墅也略显冷清。谈老爷子自巍然不动，谈大少爷又坐得四平八稳，只剩谈墨忙前忙后，端菜端汤。林稚有心帮忙，却被谈烁拦下来。在谈烁面前，林稚当真乖得不像样，这幅光景落在谈爷爷眼里，自然更是满意。

晚饭十分丰盛，谈爷爷坐上首，有心要拉林稚闲话，让她挨着他坐，连谈烁都坐在次位。

谈墨放好碗筷，在林稚对面落座。

谈爷爷一碗水端得又稳又平，先是问谈烁公司情况，几番叮嘱又问谈墨学业情况，最后只拉着林稚说话，两兄弟谁都没多偏爱一分。气氛平淡又诡异，谈烁频频给林稚夹菜，碗里堆得小山高，林稚饭量小，吃了两口就吃不动，也不好提前撂筷子，就在桌下踢他，踢了两脚也没见他有反应，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踢错人了。

林稚无声收回视线，手臂无意一撞，筷子落了地。

她掀起桌布，对面的人已弯下腰：“我来捡。”

谈烁笑着看她：“没关系，掉了再换一双。”

林稚皮笑肉不笑，睨起双眸，刚要说话，身子极轻地一颤。

有温热的触感轻轻蹭过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