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烁浑然不觉地走到两人中间,低头一看,“差不多了,放着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爷爷坐坐。”
谈墨眉头微蹙:“哥,明天你还要用这些碗吃饭呢。”
“明天保姆来了让她再洗一遍,家里有用人,你干了他们的活儿,他们干什么?”
谈墨被说得发臊,他低了头,用袖子蹭了蹭发红的耳尖,像只被训斥的家犬:“好,哥。”
……
回家路上,林稚不经意问起谈墨,谈烁倒也没瞒着,漫不经心说起从前。
谈父谈母商业联姻,本就没什么感情,年轻时也许要好过一阵儿,但看谈烁这副浪荡的样子,不难想象谈父当年是什么样……总之中年后两人基本只剩事业维系关系,毕竟两家经济结构盘根错节,谁都不想失去手里的底牌。
谈墨他妈是谈父的秘书,一直跟着谈父,后来就有了谈墨。谈爷爷只认孙子不认娘,十三岁的时候谈墨被谈父接回家,谈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年谈烁也就如谈墨现在这般年纪,甚至还要更小一些,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在家明里暗里没少给谈墨使绊子,到底两个都是亲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无法,只得将谈墨送去住校,直到谈墨去国外读书,关系才稍有缓和。
至此,也有五六年的光景。
林稚沉默听完,没什么反应。
“怎么,”谈烁倒是来了点兴趣,“忽然想起问这个了?是怕以后我们家的关系太复杂,以后不好应对?”
谈烁话里有话,林稚只当听不懂。别人的家事她无从评价,毕竟连自己的家事还一团乱。
她随口问:“那他妈妈呢?”
“不知道。”谈烁一脚油门轰过,唇角勾起冷笑,“不过他倒是跟他妈一样,长了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专爱抢别人东西。”
林稚眼前闪过那张乖顺的脸,不置可否。
等红灯的间隙,谈烁忽然问:“听说你卖给吴曦一幅六位数的画。”
“是啊,她找你告状了?”
谈烁没接话,几下点开微信聊天框,吴曦甜腻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响在车内的每一个角落:“烁哥,你看这幅画谈爷爷喜不喜欢呀?等他老人家过生日的时候我想送给他呢。”
几个甜腻的尾音听得林稚头疼,她用手肘撑住车窗,无声嗤笑:“这都能看出来是Floréal的画,谈大少爷眼光见长啊。”
“爷爷最不喜欢的就是抽象画,能把这画卖给她,又说是爷爷喜欢……”谈烁笑了一下,“她去找你麻烦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吴小姐出手大方,人又天真,我说过几个月是你爷爷的生日,那幅抽象画他念叨了好久,她就毫不犹豫地刷卡了。给钱这么痛快,我巴不得她多来画廊两次。”林稚眼睛眯起来,猫似的伸了个懒腰。
“你啊。”谈烁笑得散漫,“谁要是惹着你,那真是倒了大霉了。”
林稚心下一跳,不经意间就露了反骨,好在谈烁也没再深入这个话题。
夜深露重,黑色的轿车泛出幽暗的颜色,无声驶向林稚家的方向。车子转进熟悉的小巷,林稚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开口,“饭吃完了,小谈总可以听听我的条件了?”
谈烁愣了片刻,接着轻嗤,“做交易最后才讲条件,你是越来越会打算盘了。”
林稚柔柔一笑,“话不能这么说,提前完成小谈总的要求,是我给出的诚意。”
谈烁瞥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既然有予在先,林稚也没打算客气,“下个月Floréal要办一个新画展,想请小谈总露脸,替我站个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