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见到林稚很是意外。林稚当年专业课年级第一,模样又好,又肯努力,老师想不喜欢都难。
院长先是拉着她问东问西,等林稚说明来意,院长当即答应帮林稚牵线,毕竟是亲手带过的孩子,自然是比外面的人更放心。她不住赞叹,“从美院出来的孩子真是个个有出息……”
林稚顺势接话:“Floréal也非常重视年轻画家的培养,要是院长发现好苗子,也欢迎推荐给我们。”
能在毕业后甚至是学生时代就与画廊达成合作,相当于走了一条宽阔的捷径,是无论个人、学校还是画廊都是互惠互利的事,院长自然连连称好。
似是想到什么,院长忽然住了口,又遗憾道:“可惜啊,当时你可是全院最看好的学生,怎么就放弃学业了呢?”
半开的窗户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几只鸟落在仗高的树上,叽叽喳喳鸣叫,林稚的视线落在办公室墙上一排排院校的奖项上,不在意地笑笑。
……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院长让林稚先回去等消息。
林稚走下学院门前的台阶,一并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然而没过多久,愉悦又被忐忑代替,事情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分,反而让林稚有些不安。
——那种“美好的东西也许原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心思又漫了上来。
她在路边树荫下站住,点了支烟,浮躁随烟雾一起飘散。她指尖夹着细长的烟卷,就这么一抬眼,在前方路口的转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四周仿佛进入了数九寒天,林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再一眨眼,人影已经不见。
烟灰簌簌地落下去她都浑然不觉,直到灼热的灰烫到皮肤,林稚才恍然回神。
……一定是看错了。
那个人不可能在这里的。
……
艺术学院建在半山腰上,走过一个缓坡才能通向主路,坡一侧被挖平,嵌着一块露天篮球场,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今天却人满为患,里里外外围着许多人,似乎是有什么比赛。
林稚从坡上路过的时候,一眼扫到了正在投篮的高挑身影,他起跳后仰,双手一勾,篮球画出完美的弧线砸入篮筐。
“哇哦——”
“好球!”
“谈墨也太帅了吧!这场拿了多少分了?!”
全场爆发出欢呼,谈墨笑着跟队友击掌,掀起衣摆擦汗,露出一片窄紧的小腹。他身上穿得是那次去林稚家暂住时同款队服,额头上扎着运动护额,眉眼英俊,肆意放恣。
有那么一瞬间,林稚忽然懂了,在那场演出的舞台下,为什么那些女生看到他会尖叫。
不过短暂的停留,下一个二十四秒重新倒计时,谈墨后退几步准备回防,一抬眼,视线与林稚在半空相遇。
她站在坡上,背后是层叠的绿树,爬山虎顺着她脚边的墙一路蜿蜒至球场边缘。
谈墨先是一愣,又笑起来,冲她挥手:“姐姐!”
林稚一下成为全场的焦点。
周围人的视线都看过来,有大四的学生一眼就认出林稚:“那不是……林稚吗?”
“谁啊?”
“当年艺院的珍宝兼校花啊,林稚,现在艺院大厅还挂着她的画呢,油画色彩一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退学了……”
“也太美了吧!她的腰好细腿好长呜呜呜,我想问问她身上那件短款针织上衣是什么牌子的,搭西装也太好看了,又甜又飒!”
“你可别穿成买家秀和卖家秀。”
“……”
林稚把烟熄灭。
球场那边,谈墨旁若无人走向她,裁判在身后喊了他几声,他仿佛没听到似的,脚步越迈越快,就像怕她跑掉一样。
裁判无奈,跑去跟教练交涉,教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认下裁判的警告,被迫叫了暂停。
对方球员一阵骚动,领头的大块头抱着球恨恨瞪着谈墨的背影,后槽牙咬得死紧。
最后谈墨几乎是跑到她身前,仰起头看着坡上的林稚,声音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面对人群的注视,林稚颇为礼貌地笑笑:“怎么可能。”
“不是就好。”谈墨重新笑开,露出两颗虎牙和浅浅的酒窝,“你等我一下,马上结束了!”
说完向球场跑去,又像不放心似的,回头看她:“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