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尼古拉镇定自若地让开道。
这是贝特朗小姐与他的第二次见面,但贝特朗小姐却很快发觉了他眼底的青黑。
她并不乐意于去做逗弄他人的事情,于是视若无睹,将自己手中的纸页抚平。
“法兰西的古典文学......”
人的心要是飞到窗户外了,哪怕一旁还有人在喋喋不休的挽留,它也绝不会抛弃美丽的风景,回到原来的位置。尽管贝朗特小姐讲得简单易懂,尼古拉仍听得心不在焉。
魏尔伦在得知尼古拉做梦的那个夜晚就离开了。
没有感受到【重力】的波动、偶尔会出现的杀意、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名为教导实为填鸭式背诵的各种奇妙状态,他知道魏尔伦估计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他盯着贝特朗小姐,久到对方回以疑问的微笑。
“你想问什么?”
贝特朗小姐神色悠闲。
“异能。”
“我记得我上次与你交流过。”
“不是那些......”
“嗯?”
“是关于它怎样诞生、怎样使用的问题。”
“———哦?”贝朗特小姐的声音拖成长长的一道挂钩:“你怎么想知道这些。”
“好奇。”
尼古拉面不改色。
“这是许多人避之不及的事情,你非得往上凑么?”
贝朗特小姐笑他不知平静生活的珍贵。
在战时的法兰西,唯一能够过上纸醉金迷、寻欢作乐生活的,也只有这些上流社会的先生小姐们了。
尼古拉幸运地身处德维尔家,勉勉强强地隐瞒住自己的异能力,却自愿地想要掺和进这种事情。
贝朗特小姐觉得他见得太少,轻而易举地为浮于眼前的力量迷惑了双眼,于是连嘴角的笑都缓了几分。
事实上,尼古拉是为了自保。
了解异能者,自然也会去了解异能因何种原理诞生、了解他们的实际能力、了解他们的弱点。一层层的前因后果全部都会变成他的武器,捅向最终的那个目标———魏尔伦。
想要杀死魏尔伦,单单是对方想要杀死自己这一条理由也足够了。而且,尼古拉莫名觉得,有魏尔伦在,自己绝对不会“自由”。
“我想了解这些。”尼古拉肯定地说道:“我想知道,异能者的全部。”
他想知道杀死魏尔伦的方法。
贝朗特小姐其实并不介意尼古拉的理由。就像她之前所说的,所有具有危险性的异能者不是被关进巴士底狱,就是进入特殊战力总局。无论他们是否自愿,他们都会接收到那些信息———在现在、在未来。
“你不觉得,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交付太多信任,会很容易受骗么?”
“您是我的老师。”
“哦......几天不见,你就变得狡猾了。”
贝朗特小姐将手挡在张开的嘴前,故作惊叹。
尼古拉没被她的夸奖麻痹,他与贝朗特小姐对视良久,他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微不可觉的欣赏。
他心中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尼古拉已经没有更安全的途径去了解异能者,送上门的贝朗特小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聊起“异能者”的话题,贝特朗小姐也并没有做出多么严肃的姿态,她就像先前讲述古典文学一样,轻松地像是与朋友聊天。
“根据不可信的传言,异能者的异能,其实源自于他们的灵魂。”
贝朗特小姐以一句有趣的谣言开头,虽然她本人并不相信这个。
毕竟,要是以灵魂来评判的话,为什么恶人总是能在获得异能力以后胡作非为呢?还不如用“上帝的礼物”、与生俱来的天赋形容合适。
“我的灵魂、天赋?”
其实应该是魏尔伦的异能。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样产生的,你怎样理解都可以。”贝朗特小姐无所谓地道:“毕竟,异能者就像海洋里潜伏着的小鱼,突然就在人们乘坐的方舟旁出现,随时随地都要用去掀起一点浪花,哪怕死了也不会以血脉延续。”
“听起来,像是不定时炸弹。”
尼古拉低头,看向自己张开的手掌,上面光滑干净,未曾留下半点伤痕。片刻之间,一股黑红色的火焰正微弱地燃烧着,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会是我的灵魂,那它残破不堪、快要熄灭了。]
他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