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言称,太子宇元真,也是叫老荣亲王害死的。
说当初东宫与敌国势力勾结意图谋逆,便是老荣亲王的阴谋。
这样的流言已经让民间一些文人愤愤,怒斥如今大顺皇室除了当今圣上,都是国蠹之辈。
太子生出谋逆之心,被揭发后羞愧自/焚而死不值得同情,皇帝的亲弟弟陷害自己的侄子,恐也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令人不齿。
在大顺朝的子民心中,顺帝宇业昌作为带他们建立稳定家园的开国皇帝,威望异常之高。
纵然如今宦官涉政,导致腐败之象陡升,边疆也因此动荡,但顺帝在位几十年,影响深远,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秉持着拥护之心的。
可想而知,他们听到这样的流言,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
刘内监倒没觉得骂太子和老荣亲王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毕竟久居深宫,近些年来又跟在干爹身边拢了一些权力在手里,就想得更深一些。
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像是空穴来风,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究竟是京城哪一位的手笔,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影响到当下的时局。
这才是刘内监近日来担心的。
不行,他得尽快归京,找干爹好好商量。
方烬已经有所预料,刘内监会急着提出要加快行军脚步。
同时,这也是她此刻的想法。
她那天特意进城逛了逛,找了一茶馆,里面正在讲最近城中四起的流言。
本打算听一耳朵,结果只坐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回营找吴慵问话。
无他,皆因流言里混进了一些别的消息。
前两句都是真话,后面那句说现任荣亲王是老荣亲王的小妾与人的私生子,是她顺嘴编出来的。
以成太君对老荣亲王恨之切切的态度,想来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拍手叫好,此流言入京,对成太君祖孙三人承袭爵位更有裨益。
只是她从未编撰过有关太子的流言。
方烬略一思量,就知道她被人利用了。
于是飞鸽一封给关娘,叫她着手调查。
本来要月余才能抵京的队伍,不过半月,就出现在了京城郊外。
既入京,别的事就得暂且放一放,此刻,方烬的任务是先带成太君进宫面圣。
言修羽要向顺帝汇报这半年的剿匪军务,刘内监本就是大内之人,自不必说。
一行人心思各异,在不能疾驰的官道上各自打着腹稿。
*
午门侧门。
一把黄花梨雕花交椅摆于城墙下。
两个年纪约莫十多岁的黄门,一个打伞一个端茶,立于高魁身后。
呷一口茶,抬头便看见远处行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高举旗帜,旗上绣有“言”之一字,后方还跟着两辆马车,正匀速朝午门驶来。
待走近了,高魁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言修羽远远便看见高魁候在宫门前,看这架势应是皇帝有旨。
果然待一行人下马后,高魁便走过来说道,“陛下传口谕,诸位舟车劳累,回话不急于一时,明日早朝前再行传召。”
说罢又上前一步对着言修羽道,“陛下格外挂心言世子,特叫咱家等在此处。”
“陛下说,世子这半年剿匪大获成功,定是费尽心思,如今一朝回京,念及身体,特准世子先行回府,好好歇息。”
旁人得此关照恨不得跪下叩两个头深谢皇恩,但言修羽的语气却连激动都听不出来,只平淡道声辛苦,再朝宫门一礼,自顾自转身走了。
甚至没和亲自出来传达圣意的高魁客套两句。
方烬在旁边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想着言修羽对东厂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这一路上,刘内监各种巴结讨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言修羽却没有任何表示,既不回应也不露厌烦之色。
刘内监的态度定是有高魁示意,如今高魁还亲自迎出城门。
虽然他不可能像刘内监那般作态,但能有此举也将交好之意摆上明面了。
若是那机灵的早顺杆子往上爬了,言修羽竟然巍然不动,反观高魁亦没有不悦之色。
异姓王不与东厂交好,或许能为她所用。
刘内监早早就下了马车,这会儿已经凑到高魁跟前一口一个干爹的叫着。
言修羽是权柄稳固的世子,方烬却还是要给首领太监面子的。
“高厂公辛苦,日头这样大您还亲自出来传旨,要不怎么说这大内属您最得陛下信任呢!”
复又接道,“不知陛下是否言明,成太君祖孙三人要如何安置?”
高魁狭长的双眼扫一眼后面停着的马车,看向方烬。
这个锦衣卫千户倒是乖觉,不似那有点圣宠就飘飘然的。
她过往的手段还不至于让高魁警惕,这次竟能摸准帝心,小瞧她了。
淮山那些流言,传到京城已有两三日,陛下自然也听说了。
大多是对身份的讨伐,什么老荣亲王后继无人,竟让个土匪袭爵,实在丢脸。
什么我要是老荣亲王死了都要气活,还不如原来那个假的私生子之类的云云。
方才出来之前,陛下虽然没有表明,但高魁最擅揣摩顺帝心意,他看得出来陛下很是满意。
明日,嘉奖定会下来。
顺国日益强盛,后趋于平稳,他在陛下还打天下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多年来看着或是春闱或是乡野间,隔段时日就会爬上来几个拔尖的。
朝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老脸,陛下一时新鲜,想用用新人也是寻常。
他还不看在眼里,左右成不了什么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