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烬心中想着那名叫阿昭女子的下落，没注意紫衣女子的打量，而一直关注这边的言修羽却看到了。

见那紫衣女子并未与方烬招呼，只隐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方烬的一举一动。

心中莫名觉得有异。

眉头一皱，将薛义唤回交代几句，薛义看一眼紫衣女子的方向，点了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去给大夫帮忙。

几方动作同时发生，前后不过几息。

这边方烬直觉阿昭仍在楼中，恐出了什么意外，随即朝言修羽走去。

“世子殿下。”

言修羽偏头，冲天火光映照下，方烬还是那副标准官场微笑，“可否请您在楼外暂代下官执掌秩序？”

言修羽不解，“你做什么去？”

“有一名叫阿昭的姑娘恐仍在楼中未出，此刻浓烟已弥漫，若再无人相救，只怕阿昭姑娘性命难保。”

“下官去去就回。”

方烬拱手一礼，此刻外间能做主的除了她只有宸王世子。

哪知话音刚落，便见言修羽面色一沉，“不可！”

方烬面带询问。

言修羽本意是觉得方烬此举太危险，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今夜有风，火势会越来越大，你身肩京城治安之责，应以大局为重。”

“救人抢险的活应该交给火甲兵。”

话音一顿，紧接着道。

“再说，你怎么确定那姑娘就一定还在楼里没有逃出？”

方烬随即开口，“可万一真的没有逃出来呢？”

言修羽愣住。

言辞笃信又带着丝丝急切，与淮山时你来我往的从容之态截然不同。

“其同伴已向我阐明，她们是在出逃时跑散了，火甲兵来往数趟，仍不见阿昭身影，必然还在楼内。”

“多耽误一会儿她便多一分危险。”

“楼外下官已打点妥当，世子殿下只需待在这里便好。”

“有世子在外边掌管大局，我方可心安，定会尽快将人救出。”

言修羽定定看着方烬，她的面庞一侧金黄，眼中好似闪烁着信任。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上次刑部监牢那未出口的解释。

理智认为应该拒绝，说出口的话又变了，“带一队火甲兵同去。”

“不必，我比他们更熟悉里面构造。”

竟然还是熟客？

同为男子，言修羽知道男子有一两个相好的再正常不过。

毕竟不是每个男子都如他这般从不去烟花之地。

只不过，心底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此人看起来假模假样，却不像是个会将精力花在这上面的人。

方烬见言修羽不说话，只一味地望着她。

恐怕是觉得自己竟然将摊子丢给他堂堂世子，有些不满吧。

今日夜巡，她未带秦帆和吴慵，眼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好麻烦一下言修羽了。

方烬着急救人，再次拱手一礼，接过身旁火甲兵递来的防火巾系上，直奔广玉楼而去。

言修羽站在原地，视线跟随方烬身影直至她在火海中消失。

从前只觉得方烬此子聪慧善于伪装，实力又深不可测，是个对手。

却不曾想为了红颜连命都不要了，倒是有情有义……罢了，随她去。

方烬不知言修羽在外头如何猜测，她已在火场内，时隔五年，她终于再次踏足广玉楼。

是为救人，也是为驱散自身阴霾。

甫一置身火场，心中泛起恶心，眼前似出现一双浑浊的眼和横亘其上狰狞的长疤。

方烬双目紧闭，勉力调息。

火舌绕着周身叫嚣，耳鸣声嗡嗡，几个火甲兵支着行动不便的伤者从方烬身边经过，痛呼声由近及远。

方烬睁开眼。

楼内封闭的黑烟无处发泄，穿透打湿遮面的防火巾，呛入方烬肺腑。

木头燃烧的咔吱声充斥耳内，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面门炙红。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烧断的木头框架，还有高处粗壮的横梁掉落，在地板砸出大坑。

楼里几乎无处下脚。

但方烬目标明确，她知道哪些位置隐蔽，最有可能将人埋住。

方烬屏息静气，在一片狼藉之中仔细搜寻一抹红。

一楼搜寻无果，穿过中庭踹开被杂物抵住小门，俯身放缓呼吸闪身而入。

这条路能从后院直达侧门，还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一楼中庭。

且不会被后门的守卫注意到，如果想从楼里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这条路最合适。

广玉楼宁愿人死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强压女子接客。

其中定有古怪。

女子们不愿屈从，想趁着大火伺机而逃。

既然是逃跑，自然不会走人多的地方，而火甲兵不熟悉楼中布局，一时难以找到。

长久挨打的女子恐广玉楼也不会给她吃饱，楼内黑烟弥漫，很容易窒息晕厥，无法呼救。

方烬经过后院。

这里院墙砌得甚高，上面皆是破碎尖锐的瓷片，用水泥封住，人手若想借力，便会被刺穿血流。

紧闭的后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钥匙分成两把放在楼中不同的管事手里。

只有每日给楼内供应新鲜果蔬的车马来时会短暂打开，广玉楼为防着人钻空子，后门一直都有专门的守卫。

方烬视线左移，那间砖石砌成的屋子是柴房，柴房偏僻，常年蓄着新鲜干燥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