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坚硬,枕在上面会头疼一宿。
石墙阴冷异常,即使如此也从来不置灯烛,因此一到夜晚便伸手不见五指。
柴房紧挨着的是厨房,又与主楼紧密相连。
透过柴房里头大的小窗,可以清楚看到厨房热灶下烧得正旺的炭火。
方烬面色冷硬,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这里跑出去的。
疾步如飞,穿过连廊直奔广玉楼侧门。
侧门藏在打理美观的灌木丛间,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小院,偶尔会成为客人享受情调的场所。
小径由特殊的鹅卵石铺就,踩上去不会有响声,却有明显异于寻常的脚感。
连廊此刻已经被烧塌了,用来承重的横木整根黢黑,一抹红色死死压在其下。
方烬跨步上前,翻掌运气抬开横木,利落解开外衫,将已然失去意识的阿昭浑身裹住,拦腰抱起。
收回一直释放的内力,确保楼中再无他人,方烬果断走鹅卵石子路找到侧门,绕回广玉楼前方。
就在她刚回到主街一瞬间,身后传来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回头去看,檀条已被烧穿再也支撑不住。
不过片刻,大火已经吞噬广玉楼尖,整座楼只有框架在火中清晰可辨。
方烬驻足于巷口,张牙舞爪的火焰在她眼中摇曳。
大火炙热,将一切狰狞、可怖之物化成灰烬。
为想逃出其中的人带去希望。
她并不盼着灾难发生,可由衷觉得广玉楼这场火来得太晚。
它早该与方家一同消失在五年前。
随着楼身顷刻倒塌,铜铃最后一声响,昔日繁华景象绝迹。
楼前。
薛义喊住上前一步的言修羽。
言修羽看着烧垮的庞然大物,眉毛拧得可以夹死苍蝇。
这是,殉情……了?
薛义惊呼的声音传来,“殿下看,她们在那儿!”
出来了?
方烬打横抱着一红衣女子穿过人群往大夫处去,言修羽抬脚便跟上。
将怀中女子置于临时垫地的毯子上,使其平躺。
一大夫端来一碗清水为红衣女子送服。
言修羽凑近,不经意扫过地上那女子的脸。
挺白的。
又看一眼那边只着里衣的方烬,还真是贴心。
方烬火场里兜了一圈,身上锦衣卫服制不用想也知道不能看了,象征性拍了拍。
“脸上也有。”
方烬抬头,言修羽站在面前出声提醒,纵然身处火场这样混乱的第一现场,这人仍旧纤尘不染、贵气逼人。
洁癖世子。
方烬抬手,准备用袖口马虎一下了事。
“等等,用这个。”
言修羽右手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帕子角落绣了小小一团火纹状的祥云。
一枚墨玉扳指套在指节上,成色纯净清透,倒是和其主人外显的温润气质相符。
只是墨玉扳指内有一丝红晶杂糅其中,像是作画时不小心泼墨染上。
亦如主人有些疯狂大胆的内里,逼急了会杀人。
“多谢世子殿下。”
方烬扬起惯用笑脸,“下官就不客气了。”
言修羽看方烬左右乱擦,始终剩一块乌黑没擦干净。
在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指了指,“这里。”
方烬擦去,古怪看一眼言修羽,洁癖还管别人干不干净吗?
言修羽见方烬一张脸总算能看了,心下满意,准备伸手将帕子要回。
却见方烬将帕子一折,顺手就塞到了怀里,“多谢殿下在外周全,才为下官争取到了救出阿昭的机会。”
方烬躬身恭恭敬敬一礼,真心实意感谢言修羽。
言修羽伸出去的手顿住,装作无事发生般收回,“无碍。”
“阿昭!”
突然一声惊呼,只见求救的那名女子正奋力扒开人群,想要进来。
方烬神色一凝,可以弄明白广玉楼起火的真相了。
眼神示意维持秩序的锦衣卫放行,那女子跌跌撞撞跑向还在昏迷的阿昭。
扑上去开始痛哭。
旁边一伙广玉楼的龟奴却在此时出现,要把那尚在哭嚎的女子拖下去。
那女子刚一被碰便大声叫喊起来,待回头看清伸手捉她的是些什么人,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一般,用尽浑身力气挣脱。
方烬抽出腰间雁翎刀掷出,那伙人倏地收手,吓得连连后退,生怕晚一步手指头便被削掉了。
人被隔开,刀在空中旋了一圈飞回方烬手中。
利刃归鞘,方烬抬步慢悠悠走过去,言修羽见状紧跟其后。
“宸王世子与本官皆在此处,广玉楼这是想做什么?”
那几个扯人的龟奴不敢作声,纷纷看向管事的,管事的一脑门子汗。
四下一静,忽闻一声娇笑,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走出。
“方大人误会了,这两个女子都是我们广玉楼的姑娘,我们是想带她们回去养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