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都督会知道我的…都怪她都是她!”
“该死的…紫鹊根本不知道那么多,定是她在背后捣鬼,方烬你给我等着!”
柴良越骂越生气,一脚将怀中的酒坛踢出去,伸手拽住下属的衣领。
“我要她死!你听到了没!现在立刻,去给我杀了她,去啊!”
下属被柴良突然的暴怒吓得一哆嗦,“是…是是!人手都备好了,都是精锐,定能一举将她除去。”
柴良一把将人扔开,下属伏地而起,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地上坐着的人左眼浑浊不堪,神情却阴鸷可怖,死死盯着下属离开的方向。
深深的伤疤似恶鬼的爪牙,狰狞着、叫嚣着要将一切都吞噬。
长久的寂静无声。
忽然房中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笑,一阵高过一阵,气息如断掉的线像要将肺腑呕出。
脸上青筋暴起,口水与泪水一同淌下,蕴含着癫狂,似疯若痴。
*
城外,万国寺。
大顺朝有在夏日祭祀祈福的传统。
虽然兖朝覆灭,但许多传承没有断绝,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仍遵守着一些旧制。
恰如这夏日祭祀,便是需要至高君主亲自参与为民求来顺遂。
而万国寺历朝历代都是国寺,是皇室宗亲虔诚信仰的天听之地,普通民众一般不会来此。
诸如皇室举办的大型活动,都绕不开万国寺。
甫一入寺,方烬便将人分散开,配合寺中和尚开始清扫打理。
万国寺坐落在半山腰,连着深山老林,因仅供皇室使用,占地面积很大。
方烬且得在这儿住上几天才能将仪典场地布置完善,现下吃过斋饭,正与慧慈禅师一同游寺。
“这万国寺下官还是第一次来,不必细瞧,处处皆是佛光普照、气势恢宏,不愧为国寺!”
“方大人谬赞,大人年纪轻轻便跻身官场,又受圣人器重,亲自督办这一年一度的祭祀礼,真真是少年英才。”
方烬摆手,忙道不敢当。
慧慈禅师直呼莫要过谦,当得起当得起。
爽朗的笑声在后山小院传开。
二人你来我往大大恭维了一番,才开始闲聊。
寺中弟子们为迎接圣人亲临,无不尽心,每个人都异常忙碌,慧慈禅师不禁感叹,“这样的境况贫僧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此话怎讲?”方烬接道。
慧慈叹一口气,“方大人进京不久有所不知,圣人登基后,曾有好些年没在寺中举行过任何祭礼。”
“万国寺专为皇室所设,若不得皇室重视,就如过季的花顷刻败去。”
方烬这才忆起,顺帝人到中年,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喜食丹药,宫中养过不少各路子各派别的道士。
连带着道观也渐渐在各地兴起,顺境内寺庙多冷清,香火不旺,弟子凋零。
万国寺甚至差点被拆,还是众臣联合,拼死谏言才保住。
后来不知怎的,许是顺帝年纪上来了,发现丹药无甚作用,便又弃了道,重新重视起万国寺。
“曾几何时寺中有比这更热闹的时候,那才看得人心里舒坦啊。”
方烬半玩笑道,“佛门讲究一个了却凡尘,方丈竟如此在意寺中香火吗?”
“欸,莫要这么说,”慧慈禅师忙辩解,“凡尘嚣嚣自当去,但我们这些和尚又不是真泥塑,若没有香火供奉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方烬附和,“方丈所言极为有理。”
再好的建筑离了人,很快便会破败,万国寺虽修得金碧辉煌,一段年岁久无人来,到底留了些萧瑟。
仪典在即,必得好好拾捯一番。
方烬要去检查寺中佛像,慧慈禅师则要去诵经,两人就岔路口分别。
后院多是禅房,每间禅房都带着小院,辟出了一方天地。
几尊大佛都在前院,上午便检查过了,后院还有几尊小佛,是方便人住在禅房时去叩拜的。
此刻午间,打扫完的小沙弥都去休息了,独方烬一人沿着林荫道走向小佛堂。
檀香阵阵、青烟缭缭,佛像金光熠熠,隔老远都能见其在发光。
果然曾经富过。
方烬绕着佛像走了一周,确认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有几处地方掉了漆,待会儿叫吴慵他们使唤人来描补一番即可。
佛像后有一扇掩藏的小门,过去推开,才发现这有一条直通后山的小路。
山间空气清新怡人,声声鸟叫忽近忽远、若隐若现。
方烬闭目深深吸纳,肩膀微沉吐出一口浊气。
广玉楼幸存的姑娘们都安置好了,有些她却无能为力。
秦帆安慰自己说此事无解,方烬又何尝不知,可终归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况且同为女子,方烬实在盼望她们能有好的归宿。
好在方烬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此刻心中只想着要怎么彻底把始作俑者柴良给铲除。
早在夜探刑部的第二日,秦帆就借公事的由头回了一趟庐州,将账本掌握在手。
账目数额太大,年限太长,涉及的款项也非常多。
方烬熬了几个大夜,终将每一笔都仔细捋清。
她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不想给柴良任何生还的可能。
必须一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