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烬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终于将所有布条都缠好,没有金创药只能用草药代替。
能不能在被刺客追上前醒来就看天意了。
方烬叉腰站在言修羽身侧,低头去看自己的费劲吧啦折腾了一晚上的人。
那张总是不耐烦的脸此刻格外宁静,倒真真显出了他周身如墨玉温润的气质。
嗯,这样看起来,确实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方烬稍稍回忆了下。
捯饬完伤患,她才终于有空管管自己叫到没力气的肚子。
将目光瞄准旁边的河流,她刚才潜入水下的时候,分明见着底下有鱼。
一阵水中扑腾后,火堆添柴烧得旺盛,勾人的鱼香四溢。
方烬不禁感叹,皇家圈起来的后山就是好,食材如此新鲜,还不用担心野兽出没,好好享用鲜嫩的鱼肉。
言修羽再一次睁眼,眼神清亮不见混沌,好香!
盯着天空瞄了半晌,努力分辨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他躺在沙石上,周围有夜莺鸣叫,稍远点还有水流声。
对,他就是摔进水里才失去意识的,当时他怀里还抱了个人。
言修羽回忆着最后一刻的画面坐起身,旁边吃鱼的人没停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有你的份,过来吃。”
低头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和缠得不美观却严实的绷带,伸手撑了下后腰,仿佛那里还残留手指轻触的感觉。
言修羽将衣服折起,拿在手里走向火堆旁坐下。
“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
“我晕了多久?”
“一个时辰。”
“你给我涂的什么药?”
“山里挖的,治不死人,但也好不了。”
“你……”
“什么?”
方烬一边答话一边吃鱼,心里想着他醒得倒快,寻常人就算吃了解药也得一整夜吸收药力,看来他身体不错。
听他半天不答话,转头,只见言修羽目光聚焦在她的衣服下摆。
方烬低头,下摆处突兀少了一大截,散开的裤腿从靴子里跑出来正被言修羽瞧着。
腾出一只手随意塞回去扎好,跺跺脚,舒服了。
方烬觉得自己猜到言修羽在想什么,“放心好了,知道你有洁癖,用的干净里衣,还用沸水煮过,保证卫生。”
“……”,言修羽。
他不是这个意思。
见方烬误会也没有辩解,将自己烤干的衣服从火架上取下,穿上后向方烬示意,“出去了赔给你。”
“什么?”方烬迟疑半秒后理解,“衣服啊?不用,卫署发的统一制服不值几个钱,我还有一套。”
方烬看了看言修羽身上虽然破烂,仍异常有质感的衣服咋舌,如此华贵的衣裳赔给她穿,第二天就要被御史参奏。
想报恩不如答应她别的条件。
但她没着急开口,而是想先问点其他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里?”
言修羽将留给他的那条鱼翻了个面,“寻你。”
“寻我?”这答案令方烬有些诧异,莫不是秦帆他们找他做帮手?
“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叫薛义的呢?”
“在山里走散了。”
“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会来万国寺?”
“追柴良。”言修羽俯身瞧了瞧那鱼,似还有点没熟。
方烬停下吃鱼,心中疑惑更大,这宸王世子与她抢李卓就罢了,怎么难道他跟柴良也有仇?
方烬这么想就直接这么问了。
言修羽长长的眼睫一动,“原来没有仇,前几天突然有了。”
方烬,“?”
“所以你派人监视柴良,发觉他安排刺客来万国寺,于是追过来想抓他的把柄?”
方烬按照自己对付仇人的方法盘了一遍逻辑。
“嗯。”
方烬,“……”
多说两个字会死吗。
方烬啃了一口鱼,算了,言修羽既然不愿意说清楚是什么仇,她也就不问了。
反正柴良这人愚蠢又自大,嚣张这么多年有几个仇敌再正常不过。
复又一想,陛下把来万国寺筹备祭祀仪典这事儿交给她不是秘密,言修羽到了万国寺自然就知道柴良要杀的人是她。
小佛像后门那条小路上留了不少刺客尸体,只要跟着走,不难判断出自己进了山。
只是没想到言修羽明确了柴良的目标后,还会深入山林来救自己,挺意外的。
“多谢。”
言修羽给鱼翻面的手停了一拍,似乎觉得火不够大,猛添了几根木枝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半晌才道,“不用。”
“该我谢你。”
河间水流急急撞上石块,水花四溅,夜风微拂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