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个铁砂掌一盖，把两张试卷拍在了桌面上，桌子上一层积得厚厚的粉笔灰都跟着颤了几颤。

“说吧。为什么抄答案？”老李虽然动作大，但声音还是慢慢的，甚至还有空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

沈蹊言默不作声，拿起那两张卷子一看，脸黑了一半。

他暗暗地瞪了一眼谢凌羽，但谢凌羽从中看出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微妙意味。

他不自然地挠了挠脸，看见老李射来的犀利眼神，又慢慢地低下了头。

“小羽啊，不是我说你，你不会做就不做，怎么还抄上了答案呢？”老李吹了吹枸杞茶，说话慢条斯理但一针见血，“不会做是能力问题，抄别人是态度问题，严重点说，是做人的诚信问题。”

半大的高中少年卡在一个很尴尬的时期，说懂事又不全然懂事，说不懂事又能把道理说得头头是道，还是瘦弱树苗，却自认已可以和大树比肩，容易扭曲成一种拔苗助长的荒谬感。

谢凌羽是典型的做事不经过脑子，哪里想过那么多，听老李这句直戳心窝子的话，他抿了抿嘴，愧疚并上羞耻感齐齐涌了上来，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你……”老李刚准备继续深入简出地论述掰扯其中的道理，看见谢凌羽快把头窝到胸腔里了，一时忘词，刚才绵里藏针的气势也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调转攻势，想起还有一位共犯，准备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小沈同学，你也是。”老李抛出经典开场白，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给谢凌羽同学你的卷子呢？你这样是害人害己，双输懂吗？你是害了他。”

沈蹊言一声不吭，也没低头，只站在那里挨训。

老李继续他的输出：“你要是真想帮助谢凌羽同学，你可以用课余时间帮他补补习，学习互助嘛！这个我们是十分提倡的，你可以帮他讲题，你为什么要……”

老李还在那里摇头加长吁短叹，仿佛沈蹊言不是给谢凌羽抄了一份卷子，而是走上了邪门歪道的不归路。

正当他要开始给这件事上升价值结尾的时候，一直缄默的沈蹊言突然开了金口。

“可以。”

老李愣了一下，刚想好的台词再次忘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可以？”

“我觉得，您的提议是可以的。”沈蹊言抬起眼，眼底是一览无遗的内疚，“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我觉得，您刚才提议我们学习互助，我帮谢凌羽同学提高成绩，共同进步，是非常正确的，我觉得我需要补偿谢凌羽同学，我们应该双赢，而不是双输。”

他这番话说得得体又真诚，圆滑得让老李这个老油头都挑不出刺，老李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一旁的谢凌羽震惊地抬起了头，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有种预感，他的好日子没有了。

老李卡壳了半天，又喝了几口滚烫的枸杞茶压惊，才开口道：“你的想法……很不错。”

“那就这样吧。以后你们可以成立个学习互助，结对子嘛，互相帮助，互相进步。”老李把保温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像给这件事一锤定音了似的，“但是，你们的检讨还是要交，一人一千字，就这样，下不为例。”

直到走出老李的办公室，谢凌羽整个人还是云里雾里的，脚下如同踩着棉花，心神摇摇晃晃，落到了沈蹊言淡然冷静的眼里。

一丝诡异的想法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想法一旦产生，就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地附在心上，谢凌羽这边翻来覆去纠缠得柔肠百结，那边沈蹊言就递过来一本笔记本。

“干什么？”谢凌羽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全是数学公式和笔记。

笔记做得十分详尽，每章知识点，大纲，思维导图，易错点，重难点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上面，和谢凌羽非常p人的囫囵吞枣式学习法不同，沈蹊言是恨不得将每个角落都清扫得一干二净，不放过一点的强迫症学习法。

他有些无语凝噎，感觉自己的未来和此刻窗外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站满了名为“沈蹊言”的拦路虎。

他面皮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没必要吧？这种事在老李面前讲讲就得了，怎么还真做？”

沈蹊言瞥了他一眼，眼睛弯了一下，笑得比谢凌羽显得真诚友好了那么点。

可惜他下一秒说的话无情地撕裂了他的伪装。

“老李的话可以不听，那任务呢？”

谢凌羽怔了一秒，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抢走沈蹊言桌上的那本粉色本子，翻到最新任务的那一页。

在任务三下面是沈蹊言的笔记。

特长：学习。

能为对方做的事情：辅导学习。

系统反馈：需要让对方的成绩至少达到中游，即任务完成。

谢凌羽：……

这不是恋爱系统，这是劝学系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