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羽瞪了他半天，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接过了糖，剥掉了外层那层透明的糖纸，把糖放进了嘴里。

糖在舌尖缓缓融化，甜味逸散。

“好了，我吃完了。”谢凌羽去拉他，“你该去收拾睡觉了。”

沈蹊言嘴上哦了一声，又垂下头，坐着不动了。

“怎么了？”谢凌羽把轮椅摇到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问，“又哪里不开心了？”

沈蹊言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谢凌羽端详了他半天，震惊道：“你不会要我帮你洗漱吧？”

沈蹊言轻轻蹙眉，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迟钝地转了一圈，才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留着谢凌羽在原地一脸困惑，不知道这人又哪根筋搭错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沈蹊言一个人去，又摇着轮椅跟了过去，在卫生间门口盯着沈蹊言刷牙，洗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上头半醉的缘故，沈蹊言的动作很慢，连挤个牙膏都是慢吞吞的，要一丝不苟地把牙膏涂在牙刷上，然后再无比认真地开始刷每一颗牙，连每个缝隙都不放过，恨不得把每颗牙都刷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污垢都清除出去。

谢凌羽看着他像强迫症发作的刷法，自己都有点强迫症了，他耐着性子在旁边盯着沈蹊言表演“如何优雅且规范地刷牙”的整个过程，忍到第十二分钟，实在受不了，曲起食指叩了下门。

“你，能不能快点？”

沈蹊言嘴里含着水，唇边还有溢出来的牙膏沫子，他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奶奶说刷牙要认真。”

“你奶奶告诉你刷牙要刷十分钟啊？”谢凌羽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沈蹊言被他吼愣了，眼底竟然有些红了，他竟然认真地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现在在我家，谢凌羽说，刷牙不准超过十分钟，你快点。”

沈蹊言这才拿起牙杯，把刚才嘴里的牙膏沫都吐掉，又漱了漱口。

眼看着沈蹊言又要端起脸盆，准备拿起毛巾浸水，谢凌羽看着他仿佛机器人一样，每个动作都要算到精准的架势就头疼，他干脆叫住沈蹊言。

“你慢着。”

沈蹊言果真和机器人一样听话，他放下了毛巾，看着他。

“等你洗完等到什么时候，我来帮你。”

谢凌羽让沈蹊言坐在洗漱池旁的凳子上，然后把浸在水里的毛巾拿出来揉了一下，就看见沈蹊言乖乖闭上了眼。

谢凌羽心中：怎么有点奇怪呢？

管他的呢。

谢凌羽把沈蹊言的流海慢慢撩了起来，用热毛巾轻轻地擦过他的脸，当扫过沈蹊言闭着的眼睛时，他感觉沈蹊言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碰到你了？”谢凌羽马上把毛巾移开，问。

沈蹊言睁开眼，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用毛巾擦过之后，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他眼圈还有些红，看起来更加委屈可怜了。

他摇了摇头。

“没有。”

谢凌羽松了口气，他把毛巾丢回水里，又洗了一遍，拧干，挂了起来。

“你没瘸，应该可以去房间吧。王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沈蹊言闻言微点了下头，慢慢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谢凌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他怕沈蹊言连睡觉怎么睡的都忘记了。

这人怎么喝醉酒比清醒的时候更机器人啊？

房间门虚掩着，谢凌羽打开了房间门，发现沈蹊言坐在床的边缘，真如他所料的一样，像个呆板的机器人，一直盯着某处发呆。

谢凌羽太阳穴隐隐作痛，只好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坐到了他身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哥，看见没？”

沈蹊言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这是看到了的意思。

谢凌羽想了想，打开手机的秒表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蹊言。”

好，反应了五秒。谢凌羽看着手机掐秒。

“我叫什么名字？”

这次足足过了三十秒，沈蹊言才低声回答：“谢凌羽。”

“那你对谢凌羽什么看法？”谢凌羽转了转眼珠，立刻问道。

“……讨厌。”沈蹊言长长叹出一口气。

看来喝醉了也不忘记自己的人设。醉了但没有完全醉。

谢凌羽又轻轻咳嗽一声。

“那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

这次沈蹊言回答得斩钉截铁。

行。谢凌羽沉默了一会，又说：“那我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