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只是想问。
有的时候,人很难解释自己一时间的冲动。
这个问题有点太过超纲,沈蹊言也想不出来,只是歪了歪头,似乎被这个问题困住了,看起来格外苦恼。
谢凌羽看他一副像要解决数学难题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沈蹊言抬起头,眼里像盛着暧昧的灯火,他直直地注视他的眼睛。
“我们是同桌。”
非常郑重其事,仿佛是要宣布什么严肃的大事一样。
谢凌羽被他一脸严肃的神情逗笑了,他边抑制不住笑得浑身发抖,边拍了拍沈蹊言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们是同桌,你快睡吧。”
因为谢凌羽笑得太夸张,他整个身子都往沈蹊言那里缩着,沈蹊言低头看他,沈蹊言被他这样的态度惹恼了,他去推谢凌羽,但大概是喝醉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他推了一把谢凌羽,成功地把谢凌羽踹倒在床上了。
“喂你——”
谢凌羽试图起来,又被沈蹊言按回去了。
“你别开玩笑啊。”谢凌羽维持着上半身起来的姿势,因为腿被沈蹊言压着了,还是那条好的腿。
“我现在是伤患。”谢凌羽立刻举手,“你不能欺负伤患。”
沈蹊言盯着他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暗了下来:“你……你装的。”
“你骗人。”
谢凌羽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沈蹊言粗暴地打断。
“我讨厌说谎的人,骗我的人。非常……讨厌……”
沈蹊言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却压抑着深沉的哀恸和悲伤,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谁。
谢凌羽意识到沈蹊言的状态不对劲,他也不敢笑了,小心翼翼地试探他:“那个……你没事吧?”
沈蹊言离他很近,眼睑耷拉着,他身上的淡淡的香味混着酒气轻而易举地染上了他的呼吸,让他呼吸之间全是灼热的,滚烫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谢凌羽觉得那酒意也顺着他的呼吸传了过来,让他也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谢凌羽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的那盏灯,直到看得眼睛发酸。
“对不起。”他忽然低声说,“之前不该骗你,也不该误会你。”
他正准备来一番深情款款的道歉,就发现刚才还生龙活虎压着他的人早已没了动静。
“沈蹊言?”他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沈蹊言的一只手横过他的肩膀,牢牢扒着他的手,自己却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熟了。
扑打在他颈侧的温热呼吸带着酒气,熏得人心猿意马。
谢凌羽深吸一口气,想把沈蹊言从身上移开,无奈沈蹊言扒得死紧,根本挪不开一点。
他费了半天劲,脑门都快出汗了,沈蹊言还是纹丝不动。
谢凌羽彻底放弃了,只能伸着一只腿,费力地把沈蹊言搬上来,放到旁边,然后又越过沈蹊言,把灯关掉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谢凌羽边在心中感叹边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将就睡一晚吧。
谁想到,谢凌羽自己都打定了准备将就睡一晚的念头,旁边的沈蹊言睡到半夜又不安分了。
谢凌羽睡着睡着,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一直在黑暗的长廊奔跑,他不断地往前跑,可是这长廊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他在黑暗中越跑越累,直到眼前浓厚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劈开黑暗,朝他排山倒海而来。
他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发现房间里亮起了一盏灯,是从床头那里传来的,他别过身,发现沈蹊言正认真地把小夜灯的开关打开。
“你怎么了?”谢凌羽刚从噩梦里醒来,还有些懵,他揉了揉眼睛,开口的声音沙哑。
“我怕黑。”沈蹊言蹲在小夜灯旁边,仰头看他,“有灯我就不怕了。”
谢凌羽看着他,心里无故地泛起一阵柔软,他拍了拍床边的空位。
“快睡吧。”
沈蹊言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下意识地往谢凌羽旁边靠了靠。
谢凌羽也躺了下来。
可他刚从噩梦惊醒,房间又有灯光,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睁着一双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因为离得近,沈蹊言的头发在枕头上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钻进他的耳朵里,惊扰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脏。
谢凌羽深吸一口气,决定随便聊聊别的转移注意力,他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怕黑?”
沈蹊言半梦半醒中,低声地嘟囔了一句:“因为……黑……会被关起来……”
被关起来?
谢凌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正想追问,就听见身边传来沈蹊言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这下可好了,他失眠了,罪魁祸首却睡得正香甜。
他郁闷地翻了个身,决定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边的人。